第29章_渣了敌国太子后我怀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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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柯顺哲并不打算多说,也没有要向福南音解释的意思,两个人虽然有那么一层合作关系在,气氛却像是多年未见的仇敌一般。

  也确实如此。

  福南音微微一侧肩膀,避开了柯顺哲那只手。

  “多谢柯侍郎的夸奖。既然如此,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柯顺哲看了福南音一会儿,他以为后者会问,可并没有,甚至只有一句模棱两可的客套话,就像是一切当真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

  “国师放心。”他最后面无表情地道了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

  宣旨官虽是礼部朝臣,但身后跟着的却是大明宫的仪仗。有几位内侍赶着与柯顺哲回宫复命,半晌也不见人出来,不由便想要在门口探头看上一看。却被守门的金吾卫拦下了,动静闹得不小。

  柯顺哲余光朝外一瞥,而后敛袖向福南音拱了拱手,再未说什么,便大步朝着府外走去。

  彼时福南音紧紧攥着拳头,不知道为何,又想起了那日在白虎节堂时候脖子上冰凉的弯刀。

  当初的柯顺哲身上的戾气更重一些,并不像如今这般寡言;但此时的他,却更加令人感到一丝威胁,毒蛇吐信一般的威胁。

  福南音又朝前走了两步,忽然看见一向冷清的质子府外多了不少来看的百姓,不知是得了什么消息,一个个手指着他头顶的牌匾,窃窃说着什么。只是忽然见到他出现在门口,便有人惊呼了出来。

  表情都十分古怪。

  宋将军赶忙命人将质子府大门关了,横着他那把带鞘的刀在福南音身前,沉声道:

  “国师,请回吧。”

  似乎是听到了他与柯顺哲那几句话的内容,连语气也冷硬了很多。

  ……

  李裴从质子府出来坐着的是大明宫派来的马车,圣人就差用御辇来接他了,驾车的是堂堂右金吾卫的左史,想来是被催得紧,车驾得极快。

  这个时辰不开市,坊间却热闹得有些诡异。

  李裴没有开窗,甚至无心去听外面的百姓在议论什么,他只是靠在马车座位的软垫上,闭着眼轻轻转着拇指上的指环,低头思索着。

  上次栽赃质子府之事,圣人虽瞒下了他的行踪,但有了赵顺才那一遇,风声必然会传到柯府,而以李裴对那位在御史台时便对百官行事闻风弹劾作风的了解……

  他不担心柯顺哲知道,甚至还想看看此人究竟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只是没想到他拖到了今日,又竟然敢堂而皇之地到质子府来颁旨,显然便是想要借此将事闹得朝野人尽皆知。

  他头一次夜探质子府,柯顺哲沉默;第二次翻·墙入质子府,柯顺哲亦是不曾表态;昨日将太医署的医工传召到质子府,柯顺哲今日便来宣旨显然是算计好的。若李裴此时再说一句“偶然”,无人会心,如何也洗不清。

  李裴冷笑。

  这么长时间,他倒是能忍。

  “殿下,到了。”

  马车外传来金吾卫长史的声音,然后一道很轻地脚步声,想来是圣人宫中的内侍,很快替他打开了马车门。

  李裴随意地应了一声,睁开眼,却正与一双含着笑的眸子对上了。

  那人在马车外站着等了一会儿,见里面的人似乎没有什么反应,正想要爬上马车,便听李裴终于开了口,是令人久违的声音。

  “小六。”

  李皎笑着应了,“裴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也不知说的是今日李裴来得迟,还是五年前宫中巨变后他的不告而别。总之这个“终于”,便让李皎的声音中染上了一层喜色。

  那时候六皇子年纪尚小,不知道那个向来照顾他的太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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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哥从大明宫中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

  再见便是今日。

  李皎将手伸进马车,伸到李裴跟前,“拉你出来。”

  里面的人面上有些莫名其妙,并没有用到那只手,起身径直下了马车。见身旁的人还保持着原本的动作,有些讪讪地模样。

  “走了,”李裴伸出手,循着记忆想要揉一揉李皎的头,却见他头顶玉冠束发,再不是从前的总角少年。手一顿,落在了后者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圣人和张贵妃都在殿中了?”

  李皎感受着肩头这道力,没留神自己说了什么,

  “父皇和母妃已经等了一阵了。”

  今日说是为临淄王李皎回宫设的家宴,实则只有四人。其他的藩王远在封地,而宫中其他妃嫔自然是没有资格入宴的。

  包括李裴的母亲,废后许氏。

  李裴脸色微微冷了下来。

  立政殿中那二位,是李皎的父皇和母妃,这场宴又是为李皎而设,他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个不该出现的外人。

  旁边的李皎敏感地注意到了太子脸色,心中一沉,

  “我不是那个意思,裴哥哥你……别误会。”

  李裴将手收回了宽袖中,看着这个从小便喜欢黏在自己身后的幼弟,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什么都没想,也没误会。”

  那个时候李皎并不知道许家败落,更不懂中宫废黜,兴许无知稚子尚能在心中留一些天家亲情。

  立政殿三字金匾高悬,叫旁人看了心中难免便有些压迫。

  李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听说临淄大旱,你可是为此事进京的?”

  李皎点头,面上也露出几分难过之色:“整整半年无雪无雨,田地都旱死了,三个月前便颗粒无收,如今更是遍地饿殍。”

  皇子封王赐地极有讲究,李皎是圣人的幼子,深受宠爱,自然分得的便是京畿外最为富庶的地方。临淄有大片丰田,佃户也多,本是不愁吃穿钱财的富贵宝地。

  可天灾之事,实为难料。

  李皎轻轻叹气,“我如今是藩王,不能在长安久居,这次也只是请父皇放三个月的皇粮赈济临淄难民……”

  他的话没说完,两人便已经走到殿中了。

  今日本是家宴这等开心的日子,李皎立刻收了声,面上又摆上了一副单纯的笑,朝着上首两个人行了礼,便被张贵妃亲昵地拉着入了席。

  李裴就那样静静看着旁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甚至连一向严肃的圣人面上也难得带了几分笑意。

  “圣人,贵妃。”

  他抬手一拜,生硬的声音叫殿中原本融洽至极的声音忽然一顿。

  张贵妃先反应过来,朝着太子颔了颔首,原本的笑意也收敛了不少。

  “来了,”圣人抬眼,说话的声音仍是沉沉的,“一个家宴都让人三催四请,太子殿下好大的架子。”

  李裴站起身,走到席上坐了,耳边听着圣人的讥讽之词,并没有说话。

  方才因为他没到,桌上只有几碟干果茶点,无酒无菜,寡淡的很。此时殿中的内侍才堪堪取了酒壶来,摆上了四只金樽,瞧见桌上气氛压抑,又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张贵妃在宫中听说了太子与圣人之间的龃龉,自从半年前回宫后,每每面圣更是常有争吵之声,便知道李裴自然不会服软了。

  她见圣人面色不虞,正要说几句软话缓和气氛,却不料被那位同样沉着眼的太子抢了先。

  “叫圣人久等,臣自罚一杯。”

  李裴端起桌上那只斟满酒的金樽,一饮而尽。

  桌上人除了李皎之外都有些意外。

  而圣人此时说不上来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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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没说话,也抿了口酒。

  那件事之前李裴展露出的性格十分温和恭顺,圣人也并非发觉;直到五年前李裴因为许家与废后之事,就在这座大殿上头一次顶撞了他,那时他才看清了,他这位储君性子其实极为刚硬,从来不会轻易对人低头。这么多年来圣人一度担忧,若李裴始终如此,这样的性格是否堪当大任。

  可此时这一杯酒,却是李裴回宫后第一次低下头,说了“自罚”这样的字眼。

  尽管是无关痛痒之事,却让圣人心底生出几分高兴来。

  “儿臣今日本想与裴哥哥一同入宫,”李皎望着桌上那只空樽,忽然说了句。

  “可惜裴哥哥不在东宫,想来是被什么事耽搁了才会来迟。”

  李皎也举起了酒杯,嘴上说着逗圣人与贵妃开心的话,便将这杯酒了个半杯下肚,“父皇何必为这种小事生裴哥哥的气?”

  李裴斟酒的手一顿,半晌,嘴角弯起了一个讽刺的弧度。

  张贵妃还在一旁应和,“阿裴毕竟是储君,日理万机;不像阿皎这样闲散,随便一个通传便能入宫来……”

  李裴忽然觉得耳边有些聒噪。他记得母后搬入永巷那日,不知是谁放出的流言,说张贵妃马上就要封后,而他的储君之位也会因为许家一族的败落而被动摇,或许便要落在那位颇得圣宠的六殿下身上了。

  李皎的封地是临淄,那里也曾是座王都,藏着千年的紫薇龙气。

  而如今,临淄王回京了。

  圣人听到李裴不在东宫,一双苍老却锐利的眼神便望了过来。

  不在东宫,李裴去了何处便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事了。圣人的眼中有些失望,其中更带了几分警告。

  可李裴此时却无所谓地勾了勾唇,继续将酒樽续满,缓缓喝了一口。

  “柯侍郎将圣人传召的圣旨颁去了质子府,隔得远,这才来得晚了。”

  李裴的余光中,李皎在听到“柯侍郎”三个字的时候,刚拿起的那块梅花糕点因为手上不小心的用力,碎了几瓣,残渣皆落在了桌上。

  “你说……他去了质子府?”

  圣人将这句话再次复述了一遍,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外,以及恼意。

  柯顺哲曾经的确很会揣测圣意,只是这一次——当圣人三番五次展示出对待太子的态度时,柯顺哲仍旧大张旗鼓地将太子行踪透露出去,便实在有些不识抬举。

  “质子府?”李皎的声音适时地插了进来,带了几分好奇问:“那是个什么地方?”

  ……

  这顿家宴本是张贵妃操持的,旨在为临淄王接风,可惜这多了一个李裴的一家人在桌上各因琐事烦扰,一顿饭吃得不咸不淡,圣人也没有像昨夜一般在贵妃的宫中留宿。

  而李皎的那个疑问在第二日的朝会上很快便被解开。

  昨日的圣旨之事在长安传得沸沸扬扬——

  太子李裴终于厌倦了府中那位胡姬,已经多日不曾返回东宫了。圣人四处寻人不见,最后派礼部一道圣旨,终于在那位漠北国师所在的质子府上找到了“失踪”几天的太子。彼时宣旨官到的时候,太子仍衣衫不整,搂着那位国师睡在榻上,叫了几遍才醒。

  长安百姓不少都知道坊间有位叫裴天人的纨绔,是出了名的断袖,曾求娶过一名小术士未果,而后便销声匿迹;百姓也知道太子隔了五年回朝后身上沾了不少风流之事。可他们却如何也想不到,太子竟会跟那位男国师纠缠在一起,做出如此荒唐之事,更没想到原来李裴便是那位纨绔裴天人。

  御史台洋洋洒洒将昨日一天听来的坊间传闻在朝堂之上高声念了出来,最后还不忘加上几句“有失体统”,“荒唐至极”……

  李皎第一次站在金殿上,见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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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一副场面,有些担忧地看向李裴,却见他嘴角竟噙着一丝讽刺的笑意,平静地听着那位御史的叫嚣。

  “太子竟对漠北国师存了私情,如此看来漠北之战失利之事也不是偶然。”

  有大臣忽然站出来说道。

  “因一己私欲弃中原利益于不顾,如此之人如何当得起一国储君!”

  此话一出,金殿上的文武臣工们果然躁动了起来,纷纷侧头低语,自然有人对此支持,有人则始终坚持着东宫正统。

  “太子归朝这几个月行事越发荒淫无度,如今竟还与一男人闹出此等笑话,实在是为皇家蒙羞!”

  只是自从杜相辞官归乡之后,朝中能够替太子说句话的人便越发少了。

  如今倒像是柯顺哲等人的一言堂。

  “你说,”李裴一直垂着头,望着自己手上那枚翠玉指环,面上或是语气中都辨不清喜怒,“他们何时会说出‘改立临淄王为储’这句话?”

  李皎与他站得极近,李裴的音量控制得刚好,只有李皎一个人能听得到。

  后者浑身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过去。

  “裴哥哥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藩王,不日便会返回临淄,又怎么会对你的储位产生威胁?”

  不日便会返回临淄?

  李裴笑了笑。

  “那你怕是走不了了。”

  恐怕,也不想走吧……

  “请圣人废太子之位,”等到朝上的气氛被推得差不多了,柯顺哲适时站了出来,高声建言道,“改立贤者为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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