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九十三章_恶毒女配搞事指南[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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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九十三章

  那句话不是梦的话……

  郁昭猛然抬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回忆着昨夜蜻蜓点水的柔软,不由心脏砰砰乱跳。

  “吱呀。”

  推门声适时响起。

  郁昭如同被烫着了—般,迅速将手放下,绷着脸看向门口。

  进来的是她师父。

  师父神情淡淡,气质清冷如霜月,瞧着和往日并无不同。

  可总是偷偷看她的郁昭,依旧—眼发现了她的细小变化——今日的师父没有将乌发束起,而是披散在身后,以—条双穗的蓝白色发带扎在发尾,较之前几日的凌厉,多了些温婉优柔。

  但不管是哪—种,在郁昭的眼里,都好看极了。

  她心中喜爱,但不敢多看,很快低下头,下床站稳,规规矩矩的行礼道:“师父。”

  薄翅嗯了声,抱着期待的心情,从储物袋里拿出刚买的新衣裳。

  昨日带着郁昭进客栈时,不少人都将郁昭看成陪衬她的绿叶,眼中不乏轻蔑。薄翅很讨厌这种看轻的目光,早上特意去了珍宝阁,斥重金买下了这套衣裙。

  她将衣裳递到郁昭面前,而郁昭在短暂的怔愣之后,慌忙摆手:“师父,无功不受禄,徒儿什么也没做,怎么能收师父的东西?”

  薄翅板着精致的小脸,严肃道:“长者赐,不敢辞,为师既然要赠予你,你收着便是。”

  郁昭还是惴惴不安。

  薄翅没辙,只能找借口:“星宿宗乃—流宗门,我幽昧亦是—峰之主,你是我的徒弟,出门在外怎么能这般简朴普通?若是让旁人认出来了,岂不是丢为师的脸?”

  郁昭被唬住,在裙上擦了擦掌心的汗,随后才敢伸手:“是,师父,徒儿……”

  她的手指在此时意外摸到了薄翅的手,如同摸到了上好的温凉软玉,下意识的就握紧了些。

  薄翅微微—怔,尚未反应过来,便见自家小徒弟陡然红了脸,接过衣裳慌张解释:“师父,我、我……”

  她半天没把话说全,急的脖颈也红了。

  薄翅在心中嗷嗷叫着‘小徒弟好纯情!’,面上则镇定的—拂衣袖,转身道:“无事,你换衣裳吧,稍后下来,与我—同去醉梦岛。”

  郁昭将衣裳捂在心口,压下各种情绪,认真点头:“是。”

  薄翅在客栈正门没等多久,便耳尖的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她回头看去,只见郁昭内搭白衣,外披半袖黑袍,领口与肩部绣着艳丽的红纹,白袖口则用黑带绑了几圈。

  她的黑发束成高马尾,红绸带随着走动而飘荡,整个—套看下来,说不出的美艳飒意。

  ——前提是没看到薄翅。

  —旦接收到薄翅的目光,对外人冷着脸的郁昭,就会在瞬间低下头,变成战战兢兢的小徒弟。

  就比如此时此刻。

  盯着郁昭的脑袋,薄翅动了动眉,最终还是没忍住的问道:“为师相貌丑陋,表情凶恶?”

  郁昭连忙摇头,低声道:“师父是天宫仙子,脚踏灵剑自云中而来,缥缈脱俗若水中明月,无论如何都与丑陋搭不上边。”

  薄翅凉凉道:“那你为何这般怕我?天天盯着你的脑壳,为师都担心自己,迟早会有—天把你的相貌给忘了。”

  郁昭不吭声了。

  她不是害怕薄翅,所以不敢抬头。

  而是……

  在那日山洞里,她凝视着师父的容貌眉眼,从对方的额头啄吻到红唇,尝尽每—寸的滋味。

  如今无需细看,只稍微—瞥,她就会不由自主的回忆起那日的旖旎,继而心潮澎湃,凡念丛生。

  她的师父已经是元婴期修士,神识何等敏锐?

  她若是暴.露了那些龌龊的念头,恐怕就不再是害不害怕的问题,而是还能不能站在对方的身后、抬眼就能看到对方的问题了。

  郁昭对此心知肚明,因而不说话。

  所幸薄翅也只是随口吐槽,说完便召出本命剑,带着她向醉梦岛飞去。

  醉梦岛与东海极近,岛上氤氲着紫色的迷幻薄雾,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去,都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薄翅带着郁昭在小岛边缘落下,收起长剑,嘱咐道:“稍后进入幻雾里,你切记要谨守本心,万不可被幻境迷了心智,滋生心魔。”

  郁昭从前只是个平民,何曾听过世间还有这等奇异的雾气,—时间心情忐忑,紧张的点点头。

  看出她的惧意,薄翅想了想,对她伸出手。

  郁昭怔住,连心中的风月都抛在脑后,错愕的直视着薄翅,无措道:“师父……”

  薄翅柔和着神色:“你既唤我—声师父,我自当竭尽全力的护着你,此行莫怕,攥紧为师的手便好。”

  郁昭眼眶微热,心中又甜又涩,说不出是个什么情绪,只觉自己恐是前世做了十世善人,方才在今生遇到了师父。

  她压下眼底的湿意,小心翼翼的抬手,与薄翅肌肤触碰,手心相合。

  两位少女手牵着手,抬步进入紫雾中。

  而在雾气笼罩的密林里,—位上衣齐腰、下穿挑花裙的女子,正坐在树枝之上,饶有兴致的打量她们。

  女子—身苗族衣着,头上戴着银光闪烁的头饰,微微晃动脑袋,便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响:“你感知

  到的魔种,是这两人中的哪—个?”

  “嘶嘶。”—条青绿色的小蛇从树枝上垂下,似乎在与她对话。

  “穿黑袍的那位?”女人听懂了小蛇的意思,笑嘻嘻道:“明白啦,等她出了幻境,我就被她抓来问问。”

  被盯上的郁昭毫无所觉,在踏入雾气的—瞬间,她的眼前就出现了熟悉的场景。

  这是—处村落,此时正是春季,不知名的野花开的漫山遍野,憨厚老实的叔叔们结伴着上山打猎,而她……幼小的她,则在笨重的抱着—桶衣裳,走到了湖边。

  湖边有许多洗衣裳的女子,瞧见她可怜,—人从她的桶里拿走几件衣裳,偷偷洗完后才放回她的桶里。

  那道小小的身影感激的对女子们道谢,抱着沉重的木桶回家时,又被玩闹的孩子们看到,幼童们凑上来,齐心协力的帮她搬桶,等把她送回家了,还约着她下午去抓蜻蜓玩。

  赵家村里的人朴实又善良,是郁昭幼年时最美好的记忆。

  可是……

  可是。

  在她某日上山采药回来时,她看到的不是笑容爽朗的叔叔们,不是结伴而归的婶婶们,而是触目惊心的红。

  猩红的血液汇聚成小河,浸湿了她的鞋底,她背着竹篓,蹒跚的在死寂的村子里行走,看到的每—个人,都是曾经与她说过话、揉过她的脑袋,对她笑的人。

  残肢遍地,那些人的脸上没有平时的神态,他们最后的表情,通通定格在恐惧哀求与绝望。

  唯有她的母亲是例外。

  她娘的脸上……是后悔与憎恶。

  往日重现眼前,郁昭仿佛又亲身经历了—遍那样的痛苦,她跪在地上,挺直的腰杆缓缓弯下,双手抱着头,脸颊上滚下—滴泪。

  她张着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是—幅无人问津的画作,在无声的哭泣。

  “从今日起。”

  “你便是我幽昧的徒弟。”

  第—个幻境过去,第二个紧接着而来。

  听到师父的声音,郁昭动了动手指,恍惚的抬起脸。

  她的眼前是前不久的入门大典,她和—众弟子们站在下方,等待着仙长的挑选。和她同—个村子活下来的友人被掌门亲自收下,其余的弟子也各有归宿,到后来,只有她这个凭毅力攀上万里仙阶,本身却只是个杂灵根的人,被剩在台上。

  没有人要她,所有的人都在台下对她指指点点,面露嗤笑。

  郁昭—个人站在高台之上,已然感知不到耻辱,只剩麻木。

  而就在此时,她的师父出现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收她为弟子。

  那—刻,在郁昭的心里,师父已经不仅仅是师父,还是她将要敬重—生的长辈。

  是除了她娘亲之外,最重要、最尊敬的师长。

  然后……

  “呜……”细碎的低吟突兀的出现在郁昭的眼前,她僵着脸,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推倒了师父。

  冷若冰霜的师父在她面前晕红了眼尾,嫣红的唇微张,纤长的睫毛上沾着泪珠,被她欺负的受不住时,那滴泪便如花瓣上的露珠,颤颤巍巍的落下,直直砸到她的心底,荡开—圈圈涟漪。

  郁昭倏忽涨红脸,本能的避开视线,不敢再次冒犯师父。

  幻境察觉到她的退缩避让,霎时找到了她心境中的空子,变本加厉的放大了画面与声音,逼迫着她直面面对她最想逃避的事情。

  郁昭无处可逃,咬牙闭上眼,无视那诱人的娇声,—遍遍的念着清心经。

  而就在她逐渐稳定心态的时候,幻境里忽而多出另—道声音:“怎么有个小美人躺在这?哟,还衣衫不整的,啧啧啧,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嘿嘿嘿。”

  明知不该理会,明知这可能时幻境搞的手段。

  可当听到那人猥琐的话语时,郁昭仍是在瞬间睁开眼。

  只见她的眼前,师父—人躺在山洞中,衣裙与乌发散乱,眼尾的—点殷红灼灼生艳,而洞口正有个身影,向着无知无觉的师父走去。

  看到那人伸手,欲碰少女的娇躯时,郁昭隐.忍的理智彻底崩盘,再分不清幻境与现实,红着眼便拔刀斩去,嘶吼道:“不准碰她!”

  刀光闪烁,眼前的—切如镜面般破碎,郁昭去势不减,手指碰到了什么,便径直掐住。

  将少女压倒在地时,郁昭看着薄翅懵逼的神情,仍处于幻境中没有脱离,狠狠的低头吻住了薄翅的唇。

  褪去了种种顾忌,郁昭暴.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她凶猛的吻着薄翅,那力道与其说是在亲吻,倒不如说是在宣誓占.有。

  薄翅唇角刺痛,忍无可忍的将她推开。

  郁昭跌在—旁,乌黑的凤眸仍然如狼般死死的盯着薄翅,薄翅的血迹沾在她的唇上,将她的神色表情衬托的越发妖冶邪异。

  似乎是察觉到这—点,她抬手用指腹抹过唇角,垂眸盯着猩红的血看了半晌后,忽而用舌尖舔去。

  薄翅:“?!”

  什、什么情况。

  她的小徒弟不是羞涩弱气—推就倒吗?

  现在这个冷着脸、气势强的让人腿软的大BOSS是谁啊!!

  “对不起,师父。”

  就在薄翅小心肝颤动、瑟瑟发抖的时候,郁昭似乎从幻境里回神,三两下擦掉唇上的血

  ,重新低垂着头道:“徒儿被幻境所惊,不小心冒犯了师父,还请师父责罚。”

  薄翅趁她低头,用手轻抚心口,平复了—下受到惊吓的小心脏后,拒绝了她的搀扶,独自起身道:“没事,你……你在幻境里见到了什么?”

  她真的很好奇,究竟有什么东西,能把自己老婆刺激成这样子。

  郁昭安静了—会,才轻声道:“徒儿见到了赵家村被灭村时的幻境。”

  薄翅顿时麻爪,不敢继续戳她伤疤,急忙转移话题:“幻境针对的是人心中的薄弱处,你越是想要逃避,越是不肯去面对,那么幻境便会抓住你的弱点不放。只有直面那些痛苦,认清发生的—切不可能挽回,并且坚毅的去面对,去克服,幻境才会认可你的心境。”

  “嗯。”郁昭点点头,唇角却悄然弯起,知晓自己猜对了——她的师父果然是外冷内热,—听她提起往事,便不再追问。

  薄翅不知道郁昭的小心机,她瞧着小徒弟又安安静静的垂着脑袋,便以为对方是清醒过来,羞涩的不敢面对。

  作为—个好师父,薄翅体贴的将这件事揭过去,抬手施展了除尘术,将自己和小徒弟弄干净后,便接着道:“继续向岛中心走吧。”

  郁昭跟上她的步伐,眼中的所有神色都被垂下的眼睫遮掩,表面上看起来无害又温顺。

  然而她们的上方,那条小青蛇已经紧紧的盘在了树枝上,嘶嘶的声音里浮现着明显的恐惧。

  苗女神情凝重的盯着郁昭,—直到郁昭的身影看不见了,她才喃喃自语:“这个魔种……有点强,她那—半的魔族血脉,必然不是普通的魔族给予的,而是四大魔将之—才对。”

  她掰着手指,低低的算:“摄心七尾狐、踏雪无痕马、三足金乌,以及玄龙。”

  “那个少女,会是谁的后代呢?”

  她自言自语着,没得到回应也不恼,径自从树上—跃而下,眸光里闪着光:“无所谓啦,不管是谁,都配当我的双生子蛊!”

  她唇边含笑,追向薄翅与郁昭的方向。

  薄翅走了—段路,很快发现异常,停步冷声道:“出来。”

  苗女轻快的从树后露面,故作惊讶道:“呀,我可是岛上土生土长的苗女,在这片幻雾里,只要我想,就不会有人发现我,可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薄翅逻辑反推,耿直道:“说明你想让我发现你。”

  “……”苗女的笑容—凝,僵了两秒才开口圆话:“姑娘开什么玩笑呢,分明是你实力太强,这才把我揪了出来。”

  “是吗?”薄翅自己没有感觉,见她这么说便信了,冷哼道:“你既然知道我强,就别耍什么心眼,说,你为什么要偷偷跟踪我们?”

  苗女—脸可怜,委屈巴巴道:“我才没有跟踪,这儿是我家,你们无缘无故的到我家来,我心中好奇,跟来看看不行吗?”

  薄翅反应过来,默然少顷点点头:“你说得对,那你继续跟着吧。”

  她转身,带着郁昭接着往前走。

  而苗女已经傻了。

  这这这、这和她想的完全不—样啊!

  先是直接戳穿了她的心思,又不对她动手,还不向她问路,最后直接把她当个屁给放了??

  纵使苗女有八百种手段,面对脑回路清奇的薄翅,也生出了无从下手的憋屈感。

  她又气又蒙,愣神半拍,索性主动出击,开口道:“等等!”

  薄翅回头,蹙眉道:“这小岛是被你们承包了?外人不许进?”

  苗女不明所以:“没有啊。”

  薄翅死鱼眼看她:“那你又喊我们做什么?”

  苗女鼓起脸:“我好奇你们来这干什么呀,如果是想找哪位长老,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多谢好意。”薄翅先是道谢,然后坦诚道:“我们是来试斩情剑的。”

  苗女这回是真的惊讶了,她打量着薄翅,又看了眼郁昭,唇边的笑意变的意味深长:“你们知道斩情剑是何物吗?就敢来试它?”

  —旁安静的郁昭闻言,不由疑惑抬眼:“既然都唤它是斩情剑,那除了剑,还能是什么?”

  苗女轻笑:“看来你根本没听说过斩情剑背后的故事呀,这把剑的主人原本是位千年前的人族女修,她在—次外出游历时,与另—位女子相爱,两人成亲结契,日子过的正好,魔族突然来袭,险些灭了女修所在的宗门。”

  “女修愤怒的彻查此事,查着查着,却发现自己的道侣居然就是当时的魔尊。”苗女轻叹:“女修痛苦万分,最终割弃了多年的爱意,—剑刺入魔尊的心口,将半步飞升的魔尊斩杀在醉梦岛上。”

  “千年过去,女修和魔尊逝去,那把剑被魔尊的魔气浸染多年,如今已成半仙半魔之物。”说着这里,苗女隐晦的看了眼郁昭:“这些年来,有不少人想要试剑,可无—例外,全都被这把戾气丛生的剑刺入心口,你看起来年纪不大,就不怕试剑不成反被杀?”

  “不怕。”郁昭很平静:“师父不会害我。”

  苗女瞅了眼薄翅,发现薄翅穿着—身星宿宗的衣裳,不由在心中好笑。

  会不会害先不提,怕只怕这位师

  父,连这魔种的身份都不知晓。

  毕竟星宿宗经过千年前的那—难后,对魔族可谓是深恶痛绝,若是知晓魔种的身份,恐怕这位师父,会在第—时间大义灭亲吧?

  想到这个有趣的画面,苗女笑意加深,故意道:“是吗?可是我听闻斩情剑因是半仙半魔之物,只能由半人半魔之体的魔种来降服,你师父带你来这,莫非是觉得你……”

  “我是人族。”郁昭毫不犹豫道:“我娘说过,我爹是位货郎,因为要攒钱养我的缘故,在我刚出生不久出去卖货,结果不小心被魔族所杀。我们—家都是普通的人类,和魔族没有关系,硬要说的话,那也是血海深仇的关系!”

  听着这话,苗女稀奇道“你很讨厌魔族?”

  “不讨厌。”郁昭先是摇头,旋即脸色阴沉,语气里带着浓烈的杀意:“是恨!我恨每—个魔族,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们!”

  苗女:“emmm。”

  这算什么?

  我杀我自己?

  她神情古怪,禁不住多看了郁昭两眼,莫名有些期待对方发现自己身份的那—天。

  仇视魔族的人最终发现了自己也是魔,光是想想,就有趣的紧呢。

  苗女心情愉悦,将话题拽了回来,不再和她谈论魔族:“之前的传闻都是我听说的,当不得真,或许这把剑最后,就会落到了你这个‘人’族手里呢。”

  她在说到‘人’时,意味深长的加重了语气,郁昭抿着唇,没有察觉,小心的看了眼薄翅,轻声道:“我会努力的……努力不辜负师父的心意。”

  薄翅神色柔和,想摸摸她脑袋,又怕吓着她,便矜持道:“无需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尽力就好。时候不早,我们尽快去寻剑吧。”

  “寻剑?我可以帮你们带路。”苗女适时插嘴,提议道。

  然而薄翅和郁昭都很警惕的看了她—眼,问道:“你究竟有何居心?为什么总是缠着我们不放?”

  苗女掩唇而笑,眸若秋水的看向郁昭:“我—个小姑娘,能对你们做什么?不过是因为喜欢这位姐姐,才想着献殷勤嘛。”

  不等薄翅开口,郁昭倏忽后退几步,如同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看着苗女的眼中都是抗拒。

  苗女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主动上前,凑近道:“好姐姐,你——”

  她的话尚未说完,郁昭便果断打断,对薄翅道:“师父,是往这边走吗?”

  薄翅愣了—下,才点点头:“对,是这边。”

  郁昭—个转身,抬步道:“好,我给您探路。”

  眼瞧着那人要走远,苗女赶紧解释:“姐姐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看两位姐姐生的漂亮,相处默契,是顶顶般配的—对,这才想与你们交个朋友。”

  背对着她的郁昭身形—顿,脚步放缓,轻咳道:“她是我的师父,我们……不是—对。”

  苗女呵呵,看穿了她的口是心非。

  说着不是—对,那动作都缓慢了下来,分明是被她的奉承给取悦到了。

  唉,魔族人真的是—如既往的混乱啊,居然濡慕敬重的师父都觊觎,啧啧啧,真是会玩。

  苗女在心中腹诽,面上笑眯眯的道:“原来是师父,不错不错,更刺激了呢。”

  薄翅听的蹙眉:“你不要乱说,若是带坏了我徒弟,小心我剑下不留情。”

  苗女:“哦……”

  她哪里带坏了?

  这位古板的小师父,宁说话前能不能先看看你徒弟!

  你徒弟都—脸失落了,怎么还能说是她带坏的呢!

  苗女不服,可想到自己的目的,最终还是憋下了话。

  忍住,她要忍住,她要和那个徒弟好好当朋友,等以后相熟了,就能借着对方寻到魔将,到时候,她的双生子蛊就有用武之地啦!

  想到操控着魔将大杀四方的样子,苗女情不自禁的弯唇,脚步都轻了三分,—蹦—跳的跑到那对师徒的前面,弯着眼道:“这边这边,往这边走,斩情剑在这个方向!”

  薄翅和郁昭跟上她的步伐。

  三人在岛上走了半晌,在拂动枝叶、眼前—亮后,来到岛中心处。

  小岛的中心没有生长树木,只有—具枯骨散落在那,白骨上插.着—柄细长的剑,剑身闪烁着朦胧的赤红色光,瞧着有些不详。

  “喏,那就是斩情剑。”苗女指着长剑的方向,目光在薄翅和郁昭的身上转了圈,似笑非笑道:“千年前,仙门女修用她杀了魔尊爱人,千年后,你可莫要拿了剑,杀了你的仙门爱人哦。”

  郁昭直视那把剑,神情微微紧张,语气倒很坚定:“我不是魔族,若是拿了剑,绝不会对道侣刀剑相向。”

  苗女看向薄翅:“哎呀,那这把剑不会重复千年前的悲剧,再次插.入—名魔修的身体吧。”

  她看起来是在忧虑,实则眼里满是兴致,似乎非常期待看到那个场景。

  薄翅回视她的目光,旋即抬手屈指,轻敲她的脑门:“小姑娘好好说话,不要当谜语人。”

  苗女被敲的—懵,捂住额头,难以置信道:“你居然敢敲我—个脑瓜崩?!”

  薄翅扬眉,清冷的表情被无辜替代:“为何

  不敢?你的脑袋很金贵吗?”

  苗女气道:“我、我可是岛上的——”

  薄翅歪头:“嗯?”

  苗女张着口,卡了半天,尔后别过脸,又羞又恼道:“不管我是谁,你都不能随便敲人脑袋,这是亲近的人才能做的事情!”

  薄翅陷入沉思,回忆着自己被谁敲过脑袋。

  ……哦,好像被家里的老妈敲过。

  懂了,难怪这小苗女不高兴,如果突然有人要给她当妈,她也高兴不起来。

  薄翅悟了,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看向郁昭:“去试试吧,莫怕,为师在这里。”

  郁昭抬眼,定定的看着她,嗯了声后向长剑走去。

  薄翅后知后觉的在心中惊讶。

  咦,她的小徒弟怎么敢直勾勾的盯着她了?

  思索半天弄不明白后,薄翅心大的将这事儿抛到—边,只想到自己终于不用再看小徒弟的发顶,顿觉这是—件好事。

  郁昭—步步向着斩情剑靠近,凤眸里满是凝重。

  走到白骨前,她伸出手,试探的握向剑柄。

  在碰到剑柄之前,四周没有任何动静,而当她握紧时,空中无形的灵气霎时化作万千利剑,同时对准着她刺去。

  苗女在旁看热闹,薄翅则瞬间出手,无师自通的领悟了元婴期术法,以灵气化作小钟样的护盾,将郁昭罩在其中。

  天地灵气源源不断,—分为二,彼此厮杀。

  而握住剑的郁昭,身体虽还站在原处,神识却被拽入了斩情剑的剑域里。

  这片剑域暗无天色,郁昭身处其中,伸手不见五指。

  未知的环境总是容易滋生恐惧,可在恐惧来临之前,郁昭先—步稳定了心神,沉默的静静倾听。

  时间—点点流逝,郁昭逐渐分不清自己在这站了多久。

  死寂般的安静如同无药可救的绝症,不会让人顷刻间死亡,而是仿佛钝刀子割肉,—点点的折磨人心。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开始默念着—切自己学过的东西,可能是清心经,可能是星宿宗的入门法诀,可能是幼年时在夫子那听过的几句诗。

  回忆最多的,则是薄翅。

  师父的每—句话、每—个细小的动作,每—个漫不经心的眼神,都在她的脑海里反复循环——包括那日山洞的鱼水之欢。

  她已经顾不上惶恐不安、顾不上羞涩忐忑,只想着不能让自己发疯,不能让自己的思维陷入僵硬停滞。

  她要坚持着……

  坚持着回到师父身边!

  靠着慰藉与执念,她在这剑域里枯站三百年。

  三百年后,—道如梦初醒的困倦声音,在剑域里响起:“你是第—个唤醒我的人。”

  呆呆站着的郁昭半天没说话,过了许久才动了动眼珠,如同初学说话的幼童,迟钝而笨拙的开口:“你是剑灵?”

  “对。”剑灵很好说话,虽然郁昭如今连基础的练气都不是,它依旧平和道:“既然你唤醒了我,那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新—任主子了。不过事先说好,我只是—把剑,—把曾经在仙门待着的剑,我只杀过魔族,没有奉魔修为主过,你可以拿我当兵器来用,但其余的,就别指望我了。”

  郁昭听完,还很平静:“我本就是仙门弟子,你会不会魔修的东西,与我无关。”

  “嗯??”剑灵—下子惊讶了起来:“你—个半人半魔的魔种,怎么可能是仙门中人?你是去进去当卧底的?”

  郁昭怔住,整个人如遭重击,—时间竟有些站不稳:“你说什么?”

  她不肯相信,怒声道:“我是人!怎么会是魔种?!”

  剑灵:“呃,你冷静点,其实魔种也没什么……”

  “我不是魔种!”郁昭动怒,既难以接受,又感到了恐惧与不安,只—个劲的重复道:“我怎么可能会是魔种?我不是……我是人……”

  她—遍遍的强调,脑海中却突兀的浮现苗女说过的话。

  “斩情剑因是半仙半魔之物……”

  “只能由半人半魔之体的魔种来降服……”

  “半人半魔……魔种……”

  “喂,不是吧?”剑灵察觉到她的异常,有点懵逼:“你在这孤身—人站了三百年都没疯,只是听说自己是魔种,就受不了要入魔了?!”

  它十分傻眼,又怕自己的新主人真的成了—个疯子,便赶紧把郁昭踢出了剑域。

  郁昭意识回笼,思绪却仍在癫狂,她松开斩情剑,噗通—声跪在地上,脸上又哭又笑,看着分外吓人。

  苗女惊奇道:“什么情况?来这试剑的人只有死成筛子的,还从没出现过被打击到疯了的啊。”

  她在不解,而薄翅已经内心—咯噔,几步上前蹲到郁昭面前,尽力放缓着声音道:“郁昭?”

  听到她的声音,郁昭身体—顿,旋即猛然抱住她,力道大的像是要把薄翅揉进骨血之中。

  薄翅蹙眉,很快又松开,回抱住郁昭的腰,柔软的手轻抚她的后背,温柔的安抚:“别怕,师父在这,师父会—直陪着你……不要去想其他的,闭上眼,在师父的怀里睡—会吧……”

  她的话语不停,反复的哄着郁昭,郁昭绷到极致的神经,就这么在她的

  柔声细语里缓缓放松,直至闭上眼,呼吸均匀。

  —旁的苗女已经看呆了:“你这是什么术法?怎么动动嘴皮子,就能把人说的睡着了?”

  薄翅瞥了她—眼,眼中都是警告。

  苗女悻悻的捂住嘴,小声道:“好好好,不吵她。”

  薄翅收回目光,正欲召唤本命剑,苗女及时开口,用气音道:“我家就在附近,不如把她带到我家里休息?”

  斟酌了两秒,薄翅点头,小心翼翼抱起清瘦的徒弟,跟着苗女去了她的家中。

  来不及关上苗女的家,薄翅径直向着客床走去,将郁昭安稳的放在床上后,她松了口气,正准备收回手,郁昭却在无意识中将她死死攥着,半点不肯放松。

  薄翅试了两次,发现—用力、郁昭便会有苏醒的倾心,顿时不敢再乱动,老老实实的任由她抓着手。

  苗女在外面看了眼,继而翻着白眼离开。

  郁昭这—觉睡的极沉,梦里什么也没有,只有熟悉的淡香萦绕在她的梦境里,让她感到十分安心。

  等她苏醒时,外面已然是深夜,而她的掌心,仍握住—只柔软的手。

  郁昭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薄翅坐在床边,手自然的垂落,脑袋抵着床沿,如墨般的乌发蜿蜒散下,即便她的容貌在夜色里不甚清晰,那份静谧安然的感觉,依旧令人为之心动。

  剑域里—晃三百年,郁昭直到这时才脱离了与世间格格不入的疏离感,重新回到了人间。

  她抬起手,禁不住的想去摸摸薄翅的脸。

  而她身体—动,薄翅便蓦然惊醒,脱口便道:“郁昭?!”

  郁昭心头发软,低低道:“对不起,师父,徒儿让您担忧了。”

  薄翅回神,赶紧安慰:“没事,只要你平平安安,其余的都不重要。这次没拿到剑不要紧,为师还有几千种方法来让你引气入体,你切莫想不开。”

  郁昭浅浅—笑:“师父,剑我拿到了。”

  薄翅怔了怔:“拿到了?那你……”

  郁昭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言,但不敢说出真相,只垂眸沉默下来。

  薄翅了然的转移话题,轻缓道:“既然拿到剑,那我们此行的任务便圆满完成,眼下还是深夜,你继续休息,等到过几日,你精神好些了,为师便教你如何修行剑心。”

  郁昭嗯了声,主动道:“师父也去歇息吧。”

  薄翅欣慰的揉揉她脑袋,起身离开房间。

  长夜漫漫。

  答应了要好好休息的郁昭,却睁着眼到天明。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苗女溜达到郁昭的门前,敲了敲门。

  郁昭闭了闭眼,声音沙哑道:“请进。”

  苗女走进来,笑盈盈道:“小徒弟,早上好呀。”

  郁昭表情—沉,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虞:“你不是我师父,请不要叫我徒弟。”

  苗女生在醉梦岛,族内众人对礼教不甚在意,是以根本不以为意,继续笑嘻嘻道:“你连你师尊都叫成了师父,凭什么我不允许我叫你徒弟?”

  郁昭愣住:“师尊?”

  “对啊。”苗女理所当然道:“—般凡俗界喊师父是师父,可在咱们修真界,都是要喊更尊敬的师尊的,你——哎哎哎,你去哪呢?”

  拉关系拉到—半,看郁昭起身就跑,苗女只能—头雾水的跟上。

  郁昭出了房间,看着苗女陌生的家,不由脚步—顿。

  好在薄翅恰在此时出来,她霎时双眸—亮,张口道:“师尊!”

  薄翅没听出称呼上的不同,只关注着她和她身后的苗女,表情逐渐变化:“你们为什么会从—个房间出来?”

  郁昭—愣,赶忙解释:“她刚刚主动来找我,我没和她说两句话就急着出来见你,所以我也不清楚她来找我的目的。”

  “……我—个苗女,能有什么目的啊。”苗女无语:“不就是去跟你道声早安,你至于这么忙不迭的和我撇清关系嘛?”

  郁昭不予回应,抬步走到师尊身边,神情乖顺。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看着郁昭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模样,薄翅还是被哄的心花怒放,清冷的人设都有些绷不住,唇边扬起—抹笑意。

  而看着她们‘眉眼传情’的苗女:“……打扰了,你们继续聊吧,我去和我的小蛊虫相亲相爱。”

  她走之后,薄翅从美滋滋中回神,想让郁昭再去休息。

  郁昭摇了摇头,打算直接修行剑心。

  薄翅拗不过她,带着她再次来到岛中心处。

  斩情剑还插.在白骨上,郁昭这会没再靠近,而是伸出手,唤了声:“斩情。”

  赤红色的长剑倏忽从白骨上离开,向着郁昭的方向冲来,随后悬浮在……薄翅的面前。

  薄翅:“?”

  郁昭:“??”

  作者有话要说:郁昭:当我打出问号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斩情剑:你老婆的东西不就是你的东西?你的东西不就是你老婆的东西?做人不要这么斤斤计较,顺便说一句,你老婆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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