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追妻中……_表姑娘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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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追妻中……

  顾慕的府邸虽只他一人住,比之恒远侯府却更显敞阔,净思引着容温穿过几条游廊过垂花门后,就瞧见了一座三进小院,门前写着‘木桂院’三个飘逸的大字,容温盯着看了会儿,净思就停在她一旁等着。

  容温问他:“为何是‘木桂’院?”

  净思憨笑了声:“这个,我也不知,公子给起的,这上面的字还是公子亲笔提的呢。”净思说到他家公子的字时眸光很亮。

  容温侧首看了看净思,提起裙据向院中走去。

  里面的一应布置奢华却不庸俗,容温四下瞧了眼,是顾慕的喜好,她虽从未去过他在侯府居住的地方,可那日在寿安寺时,净思给她拿来的一应用品皆有着他家公子的习惯。

  净思温声道:“这府中没住过女子,就连夫人都只是偶尔来上一趟,并未留宿过,表姑娘住在这里,若有什么不满的、需要的,尽管吩咐我。”

  净思的热情让容温有些不适应,她记得最初的时候,净思和他家公子一样,跟个笑面虎似的,看似斯斯文文的,待人淡漠疏离的很,她应了声:“知道了,你去忙吧。”

  净思‘诶’了声,脸上挂着笑意走出了木桂院。

  走在木桂院里步子还只是轻快,出了木桂院就一蹦一跳起来,像只欢脱的兔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云烛手中剑在他身前一拦,把净思惊了身子一颤,深出了口气:“云烛,你吓住我了。”

  云烛依旧是一张死人脸,打量着净思的神色:“表姑娘给你下药了?你怎突然变得疯疯癫癫的?”

  净思:……

  他将云烛挡在他身前的剑鞘推开,笑声道:“表姑娘倒是没给我下药,是给咱们公子下药了,”净思没有云烛生的高,抬起手来颇为吃力的拍了拍云烛的肩,故作一副老成的样子:“你没发现我最近有什么变化吗?”

  云烛不假思索的摇头:“长高了?”

  净思白了他一眼,真是往人心上戳刀子:“我最近吃肉很有节制,不像从前,逮着羊腿能啃的夜里撑得睡不着。”

  云烛不懂他何意,双臂抱在胸前打量他:“为何?你不是最爱吃肉。”

  净思四下里瞧了眼,扯住云烛的衣袖低声道:“我估摸着我能吃一辈子的肉,所以,不用那么馋。”

  云烛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前些日子还说公子去哪你就跟去哪,这就为了那点肉将公子给抛弃了?”

  净思:“哪有,我才不会抛弃公子,是公子——公子他应是不会遁入空门了,公子他有喜欢的女子了。”

  云烛微怔,朝着木桂院瞧了眼,神色依旧冷厉:“那你可得好好给公子看着,”云烛想起那日在皇家寺庙,表姑娘似乎很不喜公子,云烛加了句:“看好你的‘肉’。”

  ——

  容温只在正屋四处瞧了眼,东西两座厢房并未去留意,她只在这里住上几日就会回侯府,只是借住。

  这处三进小院的正屋书房处有一小门,可以直通

  后罩房,容温倒是头一回见这样的设计,闲来无事向后院走去。

  脚下步子刚踏过门槛,容温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她抬眸去看,这个季节并不是桂花盛放的时候,怎会有这般重的香气?

  后院的墙边种了一排桂树,瞧着墙角的泥土还是翻湿的,桂树也是极为细小的一棵,想来是刚栽上的。

  容温的目光顺着往上瞧,每棵桂树的枝干上都挂着流苏香囊,这浓重的桂花香气是从香囊里发出来的,里面放着的是干桂花。

  容温有一瞬的失神,似是探寻了久远的记忆,片刻后她转身回了屋内,吩咐叶一:“把门关紧。”

  叶一跟在她身边应了声。

  心中只暗道,这二公子整日里怎净是往她家姑娘心口上撒盐呢?

  午时,净思又来了木桂院,说他家公子请表姑娘一同去正堂用午膳,容温换了身衣服跟着净思来到这里时,顾慕也正好从别处走来,边撩袍坐下边随口道:府中只你我二人,日后都来这里用膳吧。◎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容温在他对面坐下,她对在哪里用膳倒是不在意,端起面前的杯盏用了口茶,问他:“二表哥,我住的那处为何新栽了那么多桂树?”

  顾慕冷白指节拿起玉勺用了口汤,并未看容温,嗓音平和的回她:“早几日上林苑从江南运来了好些株桂树,陛下命人栽种,顺道让人送到我这里数株,就都栽上了。”

  容温闻言心中的堵闷散了几分,侍奉膳食的侍女给她盛了汤,容温垂眸用着,过了一会儿,突然抬眸,又问:“陛下可让人在皇宫里也栽种了?”

  顾慕不动声色,只颔首道:“皇后娘娘喜桂花香,陛下命人在皇宫里栽种了上百棵。”

  容温眼睫微动,没再问,只安静的像只小松鼠用着面前的吃食。母亲不喜桂花,八岁那年,她和街上的玩伴一起去胡同口桂花树下捡了好些花瓣,她闻着香香的,就装进挎包里,打算回去清洗干净给母亲沐浴用。

  可,母亲没用。

  还给她都丢了。

  她一个人偷偷坐在院中抹眼泪时,爹爹告诉她,母亲不喜欢桂花,而且对桂花过敏,许是一时生了气,才会给她丢了。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去捡过桂花瓣,就连十岁后,她去街上的脂粉铺子也从来都不用含有桂花香的胭脂水粉。

  如此想来,母亲在宫中过的应是也很身不由己,皇后娘娘喜闻桂花香,陛下自是不会为了一个妃子而去与皇后不和吧。

  容温神思出游,顾慕往她面前的玉牒子里夹了颗虾仁,嗓音里有几分斥责之意:“用膳时不可分神,你如此发怔,饭菜都要凉了。”

  容温闻言看了他一眼,狡辩道:“我没出神。”

  顾慕也不与她反驳,一向遵循食不言的人,放在手中筷子,饮了口清香的龙泓茶问她:“与我说说,扬州的事。”

  容温将他给夹的那颗虾仁细嚼咽下,片刻后才回着:“不想说。”

  顾慕:“你不说

  ,我如何完成祖母的交代,给扬州知府去信?”顾慕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嗓音噙着笑意:“用猜的?”

  容温也放下手中筷子,澄澈的眸子看着他,斟酌了下语言:“亲事是我继母私自定下的,是她母家的侄子,扬州城里的纨绔子弟,本是定下过了年关就成亲的,年前我就从扬州来上京了。”

  容温秀眉蹙了下:“当时我坐船离开,身后有人追,应就是他。”

  顾慕听着,神色并无变动,听她一口气云淡风轻的说了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知道的,他想知道的,是她心里是如何想的,顾慕直言:“为何逃婚?”

  容温就知道,顾慕会这样问。

  他这个人特别讨厌,总喜欢对人家刨根问底,难道不知谁心里都有秘密,都有不愿说的事?可,她现在也算是有求于他,容温默了会儿,才回道:“我不喜欢他,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嫁给一个常出入花楼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

  顾慕垂眸,也对,以她的性子,只要不喜欢,宁愿背着逃婚的罪名也要大胆一试,无人能惹的性子,顾慕冷白指节在青玉盏上轻点,似是随口一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容温闻言下意识抬眸看他,再一次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中,却在相撞后,心中不由得发慌,将目光看向别处,低声道:“这要如何说得清,二表哥尽管带人来府中,我躲在屏风后相看就是。”

  顾慕没应她的话,拿起杯盏又用了口茶,嗓音里极少见的沁了寒:“他可有欺负你?”

  “嗯?”容温被他问的有些猝不及防,缓了会儿,二表哥还真是什么都问,容温回他:“没有,我知晓定下亲事后就想法子来上京了。”

  顾慕看了她一会儿,将八仙桌上的一盘芙蓉糕放至她面前:“祖母说你前几日胃口不好,特意让厨房给你做的。”

  容温知晓外祖母在侯府的威严,无论是谁都对她言听计从,她回着顾慕:“二表哥不必为着祖母的吩咐特意照顾我,我可以照顾自己的。”她说着,拿起一块芙蓉糕咬了一小口。

  顾慕只饮茶,在容温即将将一块芙蓉糕吃完时,他神色平和,云淡风轻道:“既然你说不清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给你个建议。”

  容温:……

  什么?

  顾慕观着她眉目间的讶异,继续道:“一张名贵的金粟纸,不识它珍贵之人自会随意在上面践踏,而识它金贵者却又不一定能在其上作享誉世间的名画,它需要的是一个能护她懂她又能让它因那人的作画而变得比其本身更为珍贵的一个人。”

  他不显情绪,语气却认真:“容温,你需要一个能护住你的人。”

  容温心里想的没他说的那么复杂,她只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不是扬州,也不是恒远侯府,只是,她自己的家。

  她不想在恒远侯府里看到顾谭,同样,她也不喜欢顾慕对待事情的权衡利弊,以及他自作主张干涉她与母亲之间的事。

  虽然她知道顾慕这么做并无恶意,甚至可能是为着她好,

  可是,她很讨厌。

  她想离开恒远侯府,也想逃开母亲再一次给她带来的恐惧与窒息。

  她认真想了想,既心中已明了所想要的,也该与他说的清楚些,好让他择与她心中相符的公子给她相看:“二表哥,我能说得清,只有三点要求,品性好、有进取心、家风严谨,除此之外,我不在乎他的家世如何,地位如何,甚至样貌如何。”

  家风严谨之人,自不会在外面沾花惹草,有进取心,日后她若有了孩子,就会有一个安稳的家,品性好,自会待她好。

  不过,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她愿意来顾慕府中相看的最重要的原因,须得是她亲自瞧着,喜欢的。

  顾慕没应她的话,只一旁的净思在他家公子平和的眉目间看出了一丝冷沉,他家公子神色不变,却不应表姑娘的话,摆明了是——不认可。

  净思在心里暗叹,表姑娘这挑选夫君的标准好似是绕着他家公子走似的,家世、地位、样貌都不在意,可他家公子家世好、地位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样貌更是上京城里无人可比,可表姑娘都不要。

  顾慕只垂眸品茶,容温只当他都记下了,她本欲起身回院中午憩会儿,闻到面前的茶香清新,就先用了口茶:“二表哥,我先回去了。”

  顾慕颔首,没再留她。

  ——

  容温回到木桂院,午憩了近两个时辰,还是叶一见她迟迟不醒,轻轻给推醒的,叶一在一旁轻声问:“姑娘,又做噩梦了?”

  容温睡得久了,整个人显得呆呆的,对着叶一点了点头:“口渴——”叶一去给她端了水来,容温喝了一口,深出口气,问:“几时了?”

  叶一:“近申时了。”叶一说罢,见容温从睡梦中回过了神,温声道:“姑娘,傅将军命人来给你送了封书信,姑娘睡着,奴婢就给收下了。”

  容温边起身下榻边随口道:“他给我写什么信,不想看。”

  叶一:“送信来的小厮还传了话,说姑娘看了定会高兴的。”叶一走去妆奁,将书信拿过来递给容温。

  容温将书信打开,一目十行的看着,低喃道:“人生的五大三粗的,字写得倒是工整。”满满的一张信纸,上面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寒暄话,什么‘等他作战回来’‘记得想他’之类的不要脸皮的话。

  看到最后,容温眼睛一亮,轻笑了声,傅瞻竟是找人把顾谭给打了一顿,还打断了一条腿?晨起时她不过是随口说的,他竟还真敢找人打顾谭,就不怕他爹收拾他?

  容温这个念头刚起,下面就又看到傅瞻所言:我后日辰时就要带兵出征,我家老子想打我也得忍着,就算他顾谭告到陛下那,也不能让一军副将趴在马车里出征。

  容温看到这,心里确实高兴。

  傅瞻能这样说,看来从前没少被他父亲打过,而且是打的下不来床,只能趴着。

  叶一见她家姑娘真的笑了,说着:“奴婢还以为是傅将军为着骗姑娘看书信才让小厮说那话,没成想,姑娘真的

  笑了。”

  容温将手中信件收起,递给叶一:“收起来吧。”

  ——

  容温在顾慕府中住了有两日,她本以为第一日时,顾慕就会把尚未婚配的公子带回府中给她相看,为着这事,她一直等在木桂院中。

  可,晨起等到晌午,晌午又等到晚上,也没见人来唤她。顾慕很忙,早膳和午膳都是她自个用的,也就用晚膳时能见他一面,第一日用晚膳时,容温委婉的提了一句,顾慕云淡风轻的回她:“不急。”再没了后话,容温也就只以为他很忙,还未来得及去做这件事。

  可今儿眼瞧着西山金光又要都散去,也没见他有丝毫的上心,既然他如此阳奉阴违,在祖母面前答应的好好的,说一定会为她挑选合适的公子相看,转头就这样敷衍了事了?

  那她,要不就催上一催,要不就回恒远侯府吧。

  一直在他这里住着,难免外面不会有流言蜚语。

  容温来到心莲堂,府中侍女已将饭菜都摆上,只是顾慕还未来,容温就坐在那里看着一道道颇为有食欲的饭菜,尤其是那份酒酿圆子。

  不多时,顾慕似是从府门处走过来,他今日罕见的穿了一袭靛青曲领宽袖锦袍,着实应了上京城里温润谦谨世家公子之典范的称号。

  侍女端来清水让他洗了手,顾慕撩袍坐下,神色一如既往的平和:“饿了吧,用膳吧。”他今儿在书房见客,耽搁了会儿。

  容温确实有些饿了,应了声,就开始动筷子。

  一刻钟后,容温抬眸瞄了他一眼,虽是才和他一同用膳了三日,可容温发现,他看似是在用晚膳,其实一直在品茶,不过偶尔会动下筷子,容温开口问他:“二表哥是没有胃口吗?”

  顾慕眉目淡笑:“午时吃撑了。”他抬手示意容温手中的杯盏:“饮茶消食。”

  容温轻轻‘哦’了声,才不信他的话。

  哪能整日吃撑。

  再说了,他这种性情坚毅知克制之人,瞧着也没什么口腹之欲,而且,昨日净思还跟她说漏了嘴,说他家公子日后要遁入空门,这样的人会吃撑?

  容温对他吃不吃撑没兴趣,将面前的乌鸡枸杞汤用完后,就又问起了和昨日一样的问题:“二表哥,你何时——”

  没让她说完,顾慕就回了她的话:“我邀了礼部侍郎家的四公子来府中,应是半个时辰后就会到,等下你随我去书房,在屏风后等着就是。”

  容温闻言心中有些小小的慌,对顾慕应了声:“麻烦二表哥了。”

  至戌时,容温在顾慕的书房里待着有一会儿了,他坐在书案前,身正体直的正在处理公务,容温本是坐在屏风后安静的等着,可小几上的沙漏过了一刻钟又一刻钟,也不见有人来。

  她有些着急,起身出了里间,还未开口问顾慕,顾慕抬眸看着她,似是很随意道:“若闲着无事,书房里四书五经皆有,想看山海志也有,自己拿着看。”

  容温:……

  她

  是来相看夫君的,又不是来他这里看书的。

  容温站在那里不动,默了会儿,才问道:“二表哥,你说的礼部侍郎家的四公子不会不来了吧?”

  顾慕垂眸继续处理着公务,语气平和的回她:许是他路上遇到了事也未可知,再等等。?『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容温轻轻‘哦’了声。

  索性闲着无事,就去顾慕身后的一大排古檀木书架上去找书看,从前他只以为爹爹的书房里书籍特别多,今儿一见,二表哥的书房里怕不是把世间所有书籍都给收了进来。

  容温最后拿了本庄子的《逍遥游》,又回了屏风后顾慕让净思给她挪去的一张小书案处,她平日里虽不常看书,可一旦看起书来,是极为投入的。

  手中的纸页翻了一张又一张,沙沙作响,一旁的沙漏时辰走了又走,容温不知自己看了多久,只觉得有些困了,放下手中的书去看窗外时,夜色已深如墨,今夜天上无月,显得格外暗淡。

  容温将手中的书放下,拿起铜镊子拨了拨灯芯,屏风后瞬间更为亮堂了些,她已经能知道,礼部侍郎家的四公子今夜是不会来了,容温提着裙据起身,正欲走出屏风,突然听到不远处似是有人在说话。

  她侧耳聆听,声音很陌生。

  “公子,贵妃娘娘给您的书信。”

  容温闻言心间一跳。

  贵妃娘娘?母亲。

  顾慕的声音问着:“娘娘她可好?”

  “这些日子陛下在宫中栽了许多桂树,贵妃娘娘最喜桂香,近日里一想到秋日里桂花开,胃口都变好了。”

  顾慕:“下去吧。”

  书房里寂静了片刻,顾慕侧首看着屏风后若隐若现站立着的曼妙身影,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被人用绳索捆缚,他起身走过来,脚下步子沉稳,将要走入屏风后时,容温步子动了动,先走向他,若无其事问道:“什么时辰了?”

  顾慕凝着她的眼睛:“亥时了,谷良适才让人传了话,今夜来不了了。”

  容温颔首:“那我先回去了。”

  顾慕:“走吧,我送你。”

  容温居住的木桂院与顾慕居住的木莲院相隔不远,只绕过一道游廊就到,将要走进木桂院时,容温问他:“明儿还会有人来吗?”

  顾慕颔首:“会。明儿奉阳候府的三公子会来。”

  ——

  次日,用过晚膳后,容温又跟着顾慕去了他的书房,依旧如昨日一样,顾慕在书案处处理公务,她坐在屏风后看书,可今儿没一会,顾慕就出去了,书房内只剩她一人。

  容温起身四处看了眼,想到昨夜听到的话,她想去顾慕的书案前去找母亲给他写的书信,她想知道母亲都写了些什么,是不是与那日在皇家寺庙有关?

  可,趁他不在,去翻他的东西,有违礼数。

  容温用了口茶,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她又不是谁安排的细作去偷看他的公文,她只是去看自己母亲的书信,应是没关系的,虽然这种行为很

  不齿,可,她也不想。

  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心理宽慰了一番,容温手脚麻利的就去了顾慕书案前,几乎是一眼就瞧见了放在他书案一角的那封书信,上面写着‘观南亲启’,是母亲的字迹。

  容温朝着窗外瞅了眼,偷偷摸摸的着实像是个贼,心里不安,鹤唳风声,指节都有些打颤。

  书信上所言并无其他,却都是容温一直压在心里想要知道却又未曾去问过的,关于母亲当年是如何离开了扬州,又是如何入了皇宫中做了陛下的妃子。

  容温草草过了一遍,因着心中作祟,急忙将书信又装好回了屏风后,一刻钟后,她心绪已平,听到沉稳的脚步声又走回书房,容温看了眼沙漏。

  在上京城,不守时难道是一种礼貌?

  她刚提起裙据起身,顾慕已朝她走过来,他神色平和,嗓音清润道:“奉阳候府里出了些事,三公子来不了了。”

  容温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堂堂一朝中书令,被人三番两次的放鸽子?她不信。

  顾慕并未在意她眼眸里透出的疑问,云淡风轻道:“可会研磨?”

  容温颔首:“会。”

  顾慕边走向他的书案边道:“正好,净思去忙别的事了,你若愿意,来帮我研磨。”他说完这话,甚至都不去看她一眼,言语之间虽有询问,更多的却像是安排她。

  容温在屏风内站了一会儿,还是走了出去,提起裙据坐在他一旁,一言不发的垂眸给他研磨,容温是很不愿意在顾慕面前表现出她的情绪的,她知道,顾慕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所以,别人的情绪对他来说也只会是无关紧要。

  可她这会儿,情绪都写在脸上。

  顾慕垂眸低笑,边提笔落字边问她:“怎么,生我的气了?”

  容温:……

  她哪敢生他的气。

  顾慕解释着:“我并未诓你,这两日着实是不巧,若按风水先生所说的命理,容温,你的亲事不顺。”他顿了顿:“或许你期许中的如意郎君并不合适,你不妨再想想。”

  容温心里呵笑:……

  “二表哥希望我嫁谁?”容温在心里琢磨了一番,顾慕这样做,没准是想要拿她的亲事去拉拢朝中官员,指不定想要把她嫁给谁呢。顾书曼是他的堂妹,他不好干涉,顾书瑶是他亲妹妹,他更是不舍得,所以,就来欺负她?

  顾慕手中笔停,抬眸看着她,观她的眉眼,观她的心思,他许久未答,就这样看着容温,容温下意识抬了下眉,低声问他:“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顾慕收回目光,随口道:“你挡着光了。”

  容温:……

  她将身子往一旁撤了撤,拿起铜镊子将烛火的灯芯给拨亮了些。

  随后对他道:“我明日回恒远侯府,二表哥放心,我不会与外祖母说什么的,如此女儿家的亲事,也着实不该让二表哥操心。”

  顾慕喉结微滚,看了眼铜兽炉里的寥寥青烟,容

  温坐在他身旁,就算檀香气息再重,他也总能闻到她身上清甜的味道,嗓音微哑道:“你多虑了,我既应了祖母,自会将此事办好。”

  “你若这般回去了,祖母会骂人的。”

  这是容温从他口中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他说祖母会骂人,她倒是信。容温思忖了片刻,应了他一声,嗓音带着倔意:“我那日说的三点,依旧不变,就算亲事不顺,也不变。”

  顾慕:……

  他嗓音平和,听不出情绪:“你倒是执着。”顾慕提笔点了墨,漫不经心道:“我已命人将书信送往扬州,你的事很快就会解决,”他侧首看着容温:“既然我帮了你,也算是恩情,向你讨一物。”

  容温一边研磨一边问他:“何物?”

  顾慕:“上京的春日极短,天气说燥便燥了,夏日里多有蚊虫,你若愿意,便绣只香囊给我做谢礼。”

  容温:……

  又是香囊?

  她抬眸看了顾慕一会儿,嫣红的唇瓣紧抿,心思一时间有些乱,却又很快被抚平,顾慕垂眸与她相视,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了不安,他眉心微动,又道:“你若觉得不合适,便算了。”

  他这话说的淡然,一如在那座无名山中他说抱她还是背她时,神色间的清朗淡然,容温不觉间为自己不受控制的多想感到羞愧,既然他帮了她,又主动开口跟她讨要,虽说香囊是绣给心上人或是夫君的,可妹妹绣给兄长,也无不可。

  容温回着他:“二表哥喜欢绣什么图样的?”

  顾慕薄润的唇勾出一抹不可察的笑意,嗓音清润:“白鹤。”

  容温轻轻‘哦’了声,目光落在他的衣袖处,他的衣服上总有鹤纹,就连腰间佩戴的那块白玉,也是带有鹤纹的,看来,他很喜欢仙鹤。

  今夜的月色很好,院中古槐树的枝干被月光打过,影影绰绰投在雕花木窗上,如今已是四月,夜风微凉却不寒,还隐隐的带着花香,云烛坐在树干上,看着远处啃烧鸡吃的净思。

  夜风吹进屋内,将铜兽炉里的青烟吹散,沙漏里的时辰不知过去了多久,容温实在没撑住,点头间趴在顾慕的书案上睡着了。她本是有些困意时,就想与他说的,可见他神色认真,笔下的字如行云流水,似乎怎么也写不完,容温就想着再撑一会,再撑一会,然后,撑着撑着就睡着了。

  云烛坐在树干间,像只深夜里的鹰,眼眸扫视间,隐约看到书房内,他家公子手中的笔早已放下,冷白指节将表姑娘垂落在脸颊的青丝抚去身后,随后,他家公子——向表姑娘凑近了些。

  云烛急忙转了眼眸,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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