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唐唐皱起眉，“他俩什么时候……”
宁灵这会猛地回过神，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被拍合照的是别人，她却在惊讶之后觉得惊慌，明明按照以往这种情况，她和唐唐早凑一块八卦了，说不定胆子再大一点，还会直接去调侃苏亭亭。
但宁灵这会别说开口八卦别人了，她甚至都怕唐唐开口……好像自己多问一句，多在意一分就会怎么样似的。
宁灵转开了头，故作镇定地问，“……你哪来的奶茶？”
“周妈妈给的呀，刚鲸鱼去接他妈妈去多媒体教室，我正好撞见了，”唐唐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咬了咬吸管，小声说，“他妈妈长得好漂亮啊，特别有气质，难怪鲸鱼长得这么好看。”
宁灵想了想，“也就那个狗样吧！
然后她就被唐唐追着打了。
家长们这会都到多媒体教室开会了，宁灵和唐唐聊了两句，实在闲得无聊帮着一块将教室的座椅摆好。
马小跳将手上的座位摆放图递给她们看，“是按圆圈这个形式摆的，最往里的这个是一排，一排跟二排的位置要稍微错开一点，不然怕挡住了……”
宁灵原本盯着他手上的图看，但目光突然瞥见了它底下的一张表格。
宁灵指了指露出一角的表格，“这是什么啊？大家的排名吗？”
“哦，不是，”马小跳将表格抽出来给她，“是这次家长会的登记表。”
宁灵扫了两眼，目光直接停在沈雾那一栏。
“空白……是什么意思？”
马小跳往她手上扫了一眼，“就是没有家长来的意思，我们班有好几个同学的爸妈都赶不回来呢。”
宁灵愣着没说话，马小跳转头又继续跟她们讲解座位图。
这次家长会的座椅摆放位置跟以往有些不同，是以同心圆的形状摆放的，中间空出一圈的位置是给两个主持人的。
主持人一下午都得待在班里，不仅要负责流程的推进，还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面对众多家长，当初吉祥挑人时众人都避之不及，不光眼神飘乎，脑袋都恨不得塞进桌洞里，最后只能两位班长首当其冲，牺牲小我，拯救所有同学。
按照吉祥的话来说，这种新型的座位，有益于拉进老师与家长之间的距离，而且能够打破常规的家长会，增加新鲜感。
吉祥一早就说过，他希望他能代替大家，向家长们传达他们的心声，他希望家长会不再是批判大会，他希望大家讨论的不仅仅是学习成绩，更多的是每位同学的成长。
吉祥说，“我们可以害怕很多东西，但不应该害怕跟自己最亲近的人沟通。”
虽然这话听着挺心灵鸡汤，但吉祥的本意是好的，所以大家都很配合他，吉祥说一会家长会让他们别在教室外傻站着，怕家长们有话无法直说，他们便全跑去体育馆和食堂了。
宁灵和唐唐绕去奶茶店买了关东煮、烤肠和奶茶，然后提着一袋子东西去了一号食堂。
唐唐在群里喊了一声，让其他人快点来一号食堂，但半天没等到响应，温念念甚至连电话都没接。
宁灵掏出手机正准备给周景宇打电话，但临到拨号时她又将手机收起来了。
“你给鲸鱼打个电话问问。”宁灵说。
唐唐正呼着气吃烤肠，闻言连烤肠都不吃了，立马掏出手机。
电话响了两声，周景宇就接了起来。
唐唐点了扬声器，问他们在哪。
周景宇那边没应声，宁灵等得不耐烦，直接吼了一声，“人呢！”
唐唐被吓了一跳，小声嘀咕，“你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大……”
但宁灵的那一吼很有效果，周景宇那边终于传出点声响。
他像是才回过神，捂着电话兴奋地说，“卧……去啊！你们知道谁来了吗！”
宁灵和唐唐莫名其妙的对视一眼，家长会除了家长还能有谁？
周景宇忍不住提醒道：“是念念的家长！”
念念的家长有什么好惊讶的，不是她爸就是她妈，还能有……
宁灵猛地顿住，唐唐也是一脸震惊地抬起头，她们四目相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会是……”
“难道是……”
“对！对！对！”周景宇立马截胡，这么精彩纷呈的一刻，当然得由他来公布答案，“没错！就是他！就是你们脑子里想的那个人！十四中的金字招牌！祁爻！”
十四中万年第一来给实中万年第一，开家长会啦。
宁灵和唐唐提着一堆东西马不停蹄就往教学楼赶。
一号食堂离教学楼不算远，跑着过去两三分钟就到了，但是这会年级大会刚结束不久，家长们正在晕头转向的找各班的位置，教学楼一楼大厅的人流一下就比平时多很多。
宁灵正拉着唐唐过五关斩六将，唐唐突然在楼梯口停下了。
唐唐望着前方，有些犹豫道：“……那人是沈雾吗？”
宁灵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图书馆就在一楼大厅后面，中间隔着一个圆形的小水池，水池中间立着一个跃起的鲤鱼雕像。
而雕像后面露出了沈雾的身影，他似乎正在跟对面的人说着什么，神情看起来很认真，但对面的人被雕像挡住了，宁灵看不清是谁。
宁灵稍一顿，偏头跟唐唐说：“你先上去吧，我等会再去。”
唐唐一走，沈雾对面的人也跟着走了，宁灵探头只看清是一个穿着青蓝色连衣裙的女人，大概四十来岁，齐肩卷发，长得很温婉，但五官跟沈雾不太像。
沈雾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往图书馆后面的长廊走过去，宁灵顿了顿立马追了上去。
图书馆后面的长廊两边皆是高高竖起的墙壁，左边是图书馆的后门，但今天没开，右边有楼梯直通二楼的生物实验室和地理室。
因此让这道长廊看起来像一个漫长的隧道。
宁灵跑过去的时候，沈雾正靠在图书馆后门旁的墙壁上，沉默地望着对面的墙壁发呆。
“沈雾！”宁灵走了过去。
沈雾慢半拍才抬起头，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她。
宁灵冲他笑了笑，“听说祁爻过来给念念开家长会了，你要一块过去看看吗？”沈雾的眼睛很缓慢地眨了一下，过会儿才低声说，“不了，你去吧。”
宁灵声音小了下去，有些担心道：“你怎么了？”
“没事，”沈雾说，“你过去吧，我想在这待一会。”
沈雾虽然看着没什么异常，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很疲惫，不是身体上传递出来的疲惫感，是他整个人传递出来的信号很缓慢。
宁灵这下更不可能让他自己呆着了。
“是不是跟刚才那个阿姨有关啊？她是……”
沈雾垂下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说，“是我妈。”
宁灵一愣，有些惊讶，“阿姨怎么会过来了？”
当初在便利店门口，宁灵亲耳听到沈雾跟对方说，这学期没有家长会，她下意识便认为对方不会过来，而且刚才在班长的登记表里，她也看到沈雾那一栏是空白的。
宁灵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立马摆手道：“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不是你说的吗。”
沈雾的声音有些沉，脸上的表情也很淡。
他看着宁灵，又重复了一遍，“不是你跟外婆说的吗。”
宁灵一愣，但她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回事，当时她跟外婆坐着一块听相声，外婆问过她一句开家长的时间。
当时她心不在焉地想着沈雾的事情，到底怎么应的，她自己都不清楚了，但无论她当时是怎么说的，在此刻都没有意义。
因为沈雾的表情明显不是开心。
宁灵顿时就有些紧张，她舔了舔唇，“你不开心吗？阿姨过来不是正好吗，你这次考的这么好，她要是知道……”
“我为什么要让她知道？”
“你这么优秀，不应该让她知道吗……”
沈雾看着她，言语里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和冷意。
“你凭什么替我决定，我要不要让她知道？”
长廊里的光线有些暗，穿堂风从另一头吹进来，宁灵明明不会冷却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生物实验室门外的走廊有人经过，脚步声通过他们头顶的天花板传下来，一下又一下，跟踩在宁灵脸上一样。
宁灵咬牙蹭了一下后槽牙，脸上的笑也消失了，“你觉得我多管闲事？”
沈雾偏开头，没说话。
他不想跟宁灵争执，他自己心里也很乱，他没想到妈妈今天会过来，他没办法去应对她口中的“我儿子这么优秀，妈妈很开心”，也没办法坦然接受，她替自己规划的美好未来。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未来。
宁灵心里跟贴着一块柠檬一样，又气又难受，她只是想让沈雾开心一点的，怎么就变成她多管闲事了。
她走到沈雾眼前，赌气道：“是，是我粗心大意，是我自以为是，是我以为我只要让大家都看见你的好，你就可以跟大家一样！是我擅自替你做决定，是我自己莫名其妙要跟你打赌，是我一意孤行，是我对不起你……”
“宁灵。”
宁灵眼圈一红，声音又低了下来，“可是沈雾，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总是什么都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想大家误会你，我就想让你跟大家都亲近一点！”
“宁灵。”
“我希望他们多关心你一点，我希望他们看得见你……”
“宁灵……”
宁灵声音一颤，眼眶里的泪水将视线都模糊了，她还想再开口，可是嗓子眼里跟堵住了一样，让她除了掉眼泪，再说不出话。
为什么啊。
怎么就成她的错了。
沈雾觉得她多管闲事。
那她以后再也不管了！爱谁谁谁！
你是傻子吗，别人不领情还一个劲的凑上去！人家跟别人拍合照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往哪儿呆着！
沈雾垂下眼，叹了口气。
“……不是所有人都应该为我的好买单的。”
他轻声说，“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能够坦然接受别人的好。”
宁灵整个人都有些崩溃，“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啊！你要告诉我啊沈雾！为什么你无法坦然接受别人的好，为什么你会认为自己是负担！为什么啊……”
“因为我没有资格！”
沈雾的胸膛一起一伏，他猛地凑近宁灵压着声说，“因为我生来就是被抛弃的那一部分！”
“他们越是对我好，越是替我着想，我就越愧疚！因为这些都不是我应得的！在这世上，除了我自己，除了这个身体！没有一个东西是我的！”
“所以没有人有义务对我好！”
“一个连亲生父母都抛弃他，不想接受他的人，他凭什么要求别人对他好！”
“你告诉我，他凭什么！”
宁灵一愣，她连眼泪落下来都忘了擦，只会傻愣愣地看着沈雾。
长廊上静谧无声，他们像一段漫长又静止的默片，长镜头里观众只能看到他们在昏暗光线里的侧脸，只有她的眼睛能够看见完完整整的沈雾。
看见他泛红的眼尾和压抑的痛苦。
沈雾喘息着往后一仰，靠在了墙上，他的视线越过宁灵，看向对面灰白的墙壁，但又像是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你以前不是问我，为什么叫小七吗？”
“不是因为家里排行第七，也不是什么含有深意的小名。”
沈雾说，“是因为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就叫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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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灵这会猛地回过神，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被拍合照的是别人，她却在惊讶之后觉得惊慌，明明按照以往这种情况，她和唐唐早凑一块八卦了，说不定胆子再大一点，还会直接去调侃苏亭亭。
但宁灵这会别说开口八卦别人了，她甚至都怕唐唐开口……好像自己多问一句，多在意一分就会怎么样似的。
宁灵转开了头，故作镇定地问，“……你哪来的奶茶？”
“周妈妈给的呀，刚鲸鱼去接他妈妈去多媒体教室，我正好撞见了，”唐唐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咬了咬吸管，小声说，“他妈妈长得好漂亮啊，特别有气质，难怪鲸鱼长得这么好看。”
宁灵想了想，“也就那个狗样吧！
然后她就被唐唐追着打了。
家长们这会都到多媒体教室开会了，宁灵和唐唐聊了两句，实在闲得无聊帮着一块将教室的座椅摆好。
马小跳将手上的座位摆放图递给她们看，“是按圆圈这个形式摆的，最往里的这个是一排，一排跟二排的位置要稍微错开一点，不然怕挡住了……”
宁灵原本盯着他手上的图看，但目光突然瞥见了它底下的一张表格。
宁灵指了指露出一角的表格，“这是什么啊？大家的排名吗？”
“哦，不是，”马小跳将表格抽出来给她，“是这次家长会的登记表。”
宁灵扫了两眼，目光直接停在沈雾那一栏。
“空白……是什么意思？”
马小跳往她手上扫了一眼，“就是没有家长来的意思，我们班有好几个同学的爸妈都赶不回来呢。”
宁灵愣着没说话，马小跳转头又继续跟她们讲解座位图。
这次家长会的座椅摆放位置跟以往有些不同，是以同心圆的形状摆放的，中间空出一圈的位置是给两个主持人的。
主持人一下午都得待在班里，不仅要负责流程的推进，还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面对众多家长，当初吉祥挑人时众人都避之不及，不光眼神飘乎，脑袋都恨不得塞进桌洞里，最后只能两位班长首当其冲，牺牲小我，拯救所有同学。
按照吉祥的话来说，这种新型的座位，有益于拉进老师与家长之间的距离，而且能够打破常规的家长会，增加新鲜感。
吉祥一早就说过，他希望他能代替大家，向家长们传达他们的心声，他希望家长会不再是批判大会，他希望大家讨论的不仅仅是学习成绩，更多的是每位同学的成长。
吉祥说，“我们可以害怕很多东西，但不应该害怕跟自己最亲近的人沟通。”
虽然这话听着挺心灵鸡汤，但吉祥的本意是好的，所以大家都很配合他，吉祥说一会家长会让他们别在教室外傻站着，怕家长们有话无法直说，他们便全跑去体育馆和食堂了。
宁灵和唐唐绕去奶茶店买了关东煮、烤肠和奶茶，然后提着一袋子东西去了一号食堂。
唐唐在群里喊了一声，让其他人快点来一号食堂，但半天没等到响应，温念念甚至连电话都没接。
宁灵掏出手机正准备给周景宇打电话，但临到拨号时她又将手机收起来了。
“你给鲸鱼打个电话问问。”宁灵说。
唐唐正呼着气吃烤肠，闻言连烤肠都不吃了，立马掏出手机。
电话响了两声，周景宇就接了起来。
唐唐点了扬声器，问他们在哪。
周景宇那边没应声，宁灵等得不耐烦，直接吼了一声，“人呢！”
唐唐被吓了一跳，小声嘀咕，“你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大……”
但宁灵的那一吼很有效果，周景宇那边终于传出点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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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灵和唐唐莫名其妙的对视一眼，家长会除了家长还能有谁？
周景宇忍不住提醒道：“是念念的家长！”
念念的家长有什么好惊讶的，不是她爸就是她妈，还能有……
宁灵猛地顿住，唐唐也是一脸震惊地抬起头，她们四目相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会是……”
“难道是……”
“对！对！对！”周景宇立马截胡，这么精彩纷呈的一刻，当然得由他来公布答案，“没错！就是他！就是你们脑子里想的那个人！十四中的金字招牌！祁爻！”
十四中万年第一来给实中万年第一，开家长会啦。
宁灵和唐唐提着一堆东西马不停蹄就往教学楼赶。
一号食堂离教学楼不算远，跑着过去两三分钟就到了，但是这会年级大会刚结束不久，家长们正在晕头转向的找各班的位置，教学楼一楼大厅的人流一下就比平时多很多。
宁灵正拉着唐唐过五关斩六将，唐唐突然在楼梯口停下了。
唐唐望着前方，有些犹豫道：“……那人是沈雾吗？”
宁灵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图书馆就在一楼大厅后面，中间隔着一个圆形的小水池，水池中间立着一个跃起的鲤鱼雕像。
而雕像后面露出了沈雾的身影，他似乎正在跟对面的人说着什么，神情看起来很认真，但对面的人被雕像挡住了，宁灵看不清是谁。
宁灵稍一顿，偏头跟唐唐说：“你先上去吧，我等会再去。”
唐唐一走，沈雾对面的人也跟着走了，宁灵探头只看清是一个穿着青蓝色连衣裙的女人，大概四十来岁，齐肩卷发，长得很温婉，但五官跟沈雾不太像。
沈雾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往图书馆后面的长廊走过去，宁灵顿了顿立马追了上去。
图书馆后面的长廊两边皆是高高竖起的墙壁，左边是图书馆的后门，但今天没开，右边有楼梯直通二楼的生物实验室和地理室。
因此让这道长廊看起来像一个漫长的隧道。
宁灵跑过去的时候，沈雾正靠在图书馆后门旁的墙壁上，沉默地望着对面的墙壁发呆。
“沈雾！”宁灵走了过去。
沈雾慢半拍才抬起头，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她。
宁灵冲他笑了笑，“听说祁爻过来给念念开家长会了，你要一块过去看看吗？”沈雾的眼睛很缓慢地眨了一下，过会儿才低声说，“不了，你去吧。”
宁灵声音小了下去，有些担心道：“你怎么了？”
“没事，”沈雾说，“你过去吧，我想在这待一会。”
沈雾虽然看着没什么异常，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很疲惫，不是身体上传递出来的疲惫感，是他整个人传递出来的信号很缓慢。
宁灵这下更不可能让他自己呆着了。
“是不是跟刚才那个阿姨有关啊？她是……”
沈雾垂下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说，“是我妈。”
宁灵一愣，有些惊讶，“阿姨怎么会过来了？”
当初在便利店门口，宁灵亲耳听到沈雾跟对方说，这学期没有家长会，她下意识便认为对方不会过来，而且刚才在班长的登记表里，她也看到沈雾那一栏是空白的。
宁灵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立马摆手道：“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不是你说的吗。”
沈雾的声音有些沉，脸上的表情也很淡。
他看着宁灵，又重复了一遍，“不是你跟外婆说的吗。”
宁灵一愣，但她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回事，当时她跟外婆坐着一块听相声，外婆问过她一句开家长的时间。
当时她心不在焉地想着沈雾的事情，到底怎么应的，她自己都不清楚了，但无论她当时是怎么说的，在此刻都没有意义。
因为沈雾的表情明显不是开心。
宁灵顿时就有些紧张，她舔了舔唇，“你不开心吗？阿姨过来不是正好吗，你这次考的这么好，她要是知道……”
“我为什么要让她知道？”
“你这么优秀，不应该让她知道吗……”
沈雾看着她，言语里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和冷意。
“你凭什么替我决定，我要不要让她知道？”
长廊里的光线有些暗，穿堂风从另一头吹进来，宁灵明明不会冷却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生物实验室门外的走廊有人经过，脚步声通过他们头顶的天花板传下来，一下又一下，跟踩在宁灵脸上一样。
宁灵咬牙蹭了一下后槽牙，脸上的笑也消失了，“你觉得我多管闲事？”
沈雾偏开头，没说话。
他不想跟宁灵争执，他自己心里也很乱，他没想到妈妈今天会过来，他没办法去应对她口中的“我儿子这么优秀，妈妈很开心”，也没办法坦然接受，她替自己规划的美好未来。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未来。
宁灵心里跟贴着一块柠檬一样，又气又难受，她只是想让沈雾开心一点的，怎么就变成她多管闲事了。
她走到沈雾眼前，赌气道：“是，是我粗心大意，是我自以为是，是我以为我只要让大家都看见你的好，你就可以跟大家一样！是我擅自替你做决定，是我自己莫名其妙要跟你打赌，是我一意孤行，是我对不起你……”
“宁灵。”
宁灵眼圈一红，声音又低了下来，“可是沈雾，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总是什么都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想大家误会你，我就想让你跟大家都亲近一点！”
“宁灵。”
“我希望他们多关心你一点，我希望他们看得见你……”
“宁灵……”
宁灵声音一颤，眼眶里的泪水将视线都模糊了，她还想再开口，可是嗓子眼里跟堵住了一样，让她除了掉眼泪，再说不出话。
为什么啊。
怎么就成她的错了。
沈雾觉得她多管闲事。
那她以后再也不管了！爱谁谁谁！
你是傻子吗，别人不领情还一个劲的凑上去！人家跟别人拍合照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往哪儿呆着！
沈雾垂下眼，叹了口气。
“……不是所有人都应该为我的好买单的。”
他轻声说，“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能够坦然接受别人的好。”
宁灵整个人都有些崩溃，“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啊！你要告诉我啊沈雾！为什么你无法坦然接受别人的好，为什么你会认为自己是负担！为什么啊……”
“因为我没有资格！”
沈雾的胸膛一起一伏，他猛地凑近宁灵压着声说，“因为我生来就是被抛弃的那一部分！”
“他们越是对我好，越是替我着想，我就越愧疚！因为这些都不是我应得的！在这世上，除了我自己，除了这个身体！没有一个东西是我的！”
“所以没有人有义务对我好！”
“一个连亲生父母都抛弃他，不想接受他的人，他凭什么要求别人对他好！”
“你告诉我，他凭什么！”
宁灵一愣，她连眼泪落下来都忘了擦，只会傻愣愣地看着沈雾。
长廊上静谧无声，他们像一段漫长又静止的默片，长镜头里观众只能看到他们在昏暗光线里的侧脸，只有她的眼睛能够看见完完整整的沈雾。
看见他泛红的眼尾和压抑的痛苦。
沈雾喘息着往后一仰，靠在了墙上，他的视线越过宁灵，看向对面灰白的墙壁，但又像是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你以前不是问我，为什么叫小七吗？”
“不是因为家里排行第七，也不是什么含有深意的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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