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_戒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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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顾重望着他光洁的肩膀,却如何也睡不着。

  因为他拒绝了沈望的讨好,所以沈望哭得很厉害,他不难理解沈望的想法:不被需求是坏事,尤其是他们之间这诡异的相处方式。

  但顾重不想抱着他坠入地狱,甚至,他想把他拽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可笑不亚于沈望。

  “别哭了。”

  “那你还会来看我吗?”

  沈望很轻很轻地问他,底气不足。

  “有空的话。”

  “做的时候……你想的是我吗?”

  顾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但他却还没有正面回答:“……睡吧,明天你不是也要工作吗?等会顶着黑眼圈去吗?”

  沈望抽了两下鼻子,说:“我会乖乖的,那我不问了,你别讨厌我。”

  他害怕听到顾重的答案,怕他说不是。因为想到这些可能性,所以他的眼泪总是流不敢干。

  顾重看他哭得枕头都湿了,难免心软地说:“我说了会来看你就是会来看你。你要是再哭,我就不来了。”听到他的威胁后,沈望擦干了眼泪,酸溜溜地搂着他的一条手臂,蜷缩着进入睡眠,顾重没有挣脱他,他们的姿势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对难以分开的情侣,但两人都心知肚明:他们算什么关系?炮/友吗?

  睡前,顾重最后的想法是,原来他的眼泪能这么多。从前沈望很少哭。

  从前的沈望在他面前风流又潇洒,是爱情让他变成如今的模样还是他本来就是如此?顾重更倾向于后者。

  他爱上的人,会不会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沈望醒来已经是下午,顾重早走了,但特地给他留了便条,说晚上会来。他把便条贴在冰箱上,安心许多。

  他先把自己大腿的伤口处理干净后,才吃了两口面包后,给美和打了通电话,让他帮忙买一个新的衣柜,美和顿了顿:“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要换衣柜?”

  沈望模棱两可地说:“跟其他家具不搭。”

  “不是好几年了吗?”

  沈望说:“所以我才想换了。”

  “……我等会来一趟。”

  沈望说好。

  他给顾重发了条短信,问他有没有想吃的菜,顾重没有立刻回,估计是在忙。空下来的时间里,他扫了几眼微博,他们三个的事情还没收尾,但起码薛言生控制住了舆论,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他心虚地松了口气。

  他和顾重这样,是不是对的?

  但他无法自拔。即使知道这样是错的,是愧对他人的,他也无法阻止自己的期望。他对自己充斥了厌恶和反感。

  为什么他会是个这样的人?

  找不出任何优点,糜烂又懦弱,贪婪地缠住顾重对他的善意。所以顾重不再喜欢他了。即使来看他,也是出于不忍。这些他都明白,却依然像是走进了迷宫,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怎么让一个男人对自己产生欲望,却不知道怎么让心爱的人同样爱他,他傻傻地坚信是他拿不出足够让对方珍惜的东西,才无法两情相悦,却不懂先要俯拾自己卑微的爱意。

  等美和来时,他刚写完一首歌,美和看他难得坐在音乐室里,随口问起他的创作,他都说是写着玩的,美和转到他的卧室:“你跟我老实说,怎么好端端地就想换衣柜了?”

  沈望还是说不搭。

  美和怀疑地看他一眼,又起了个话头说:“徐斯就要回来了,你们俩怎么搞?”

  沈望很茫然地问:“他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之前他不都是住你这儿的吗?”

  沈望本来想说“随便他”,但转念一想顾重对他们之间的排斥,所以还是说:“你让他自己订酒店吧,或者我帮他订也行。”

  “你现在知道避嫌了?”

  “本来就是他抠门,非要住我这里,现在……我不方便跟他一起住。”沈望着实不太在乎这些,又问:“查清楚谁爆我们的料了吗?”

  “没,媒体那里都不准透露。”

  沈望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我不相信是个无名小卒做的,一爆就是顶级流量和公司老总,不说顾重那边,薛言生那里的团队是这么好糊弄的?”

  美和叹了声气:“我知道,可薛言生那边什么都没有透露,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薛言生对你有意见,知道消息了也不可能跟你通气。”

  沈望当然知道,所以问:“黄胜那边也没发现?”

  美和愣了下,道:“关他什么事?”

  黄胜是乘天的总监,也带了不少明星,论消息,整个娱乐圈都没有几个人比他灵通不过,这一系列的爆料分明就是一连串的反应,沈望觉得要把黄胜蒙在鼓里不是件简单的事:“你帮我预约下,我要见见他。”

  “好端端地怎么要见黄胜?”

  “他肯定知道什么。”沈望看他不说话,便又问:“你是不是也瞒了我什么?”

  “没有,你别瞎猜。”

  沈望拉着他的手:“真的?”

  “真的,我们认识二十几年了,我有什么好骗你的,好了,不跟你瞎扯了,我叫助理帮你挑衣柜去了。”沈望应了声,送他出门,走的时候下了小雨,美和穿了条长的运动裤,半掉不掉地垂在鞋面上,沈望叫他把裤管卷起来,美和说不用,碰不着的,沈望被顾重带得也有些洁癖,见到这半脏不脏的就不舒服,所以索性蹲下去帮他卷裤脚,把美和下了一大跳。

  “哪有明星给经纪人做这个?”

  “你平常收拾我的时候,可没想这些。”沈望蹲着帮他卷好了裤管,闻到了泥土里的腥气,才发觉自己裤子上有几点泥土印子,准备回去扔在脏衣篓里,美和叫住他,突然说了句:“你要是喜欢顾重,就跟他好好过,别再在外面乱喝酒了,喝醉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沈望笑笑:“知道,我不发酒疯。”

  美和还是嘱咐:“你要听进去。”

  “我知道,你回去吧。”

  沈望还没去找黄胜,蓝鹤倒是先来找他。蓝鹤来时穿得很轻简,比上次要从容不迫许多,还带了两盒巧克力来,像走亲戚的。沈望不知他的来意,显得木楞楞的。

  倒是蓝鹤自顾自地打量起他家里的装修,还夸他眼光不错。寒暄了半刻,蓝鹤突然说:“我真的很感谢你,我的工作都恢复如初了,过两天我要去泰国站个台。”

  沈望干巴巴地说:“那就好。”

  “你还在查这件事?”

  “也不叫查,就是比较关心,但也没什么眉目。”

  蓝鹤接道:“也是,这些事情都发生得太密集了,况且你和薛言生的事情能闹得人尽皆知实在是很神奇,圈里最好的三家公司的公关部竟然都像集体失声了。”

  “而且这个人爆的料未免太细了,不像是狗仔做的,要我说,狗仔更愿意去拍出轨、吸毒。”沈望说罢,停了下,谨慎地补充了句:“不过也就是我的直觉。”

  “其实……”

  沈望奇怪地看向他。

  蓝鹤凝视着他,像是重新认识他似的:“你跟从前比变了许多,之前录节目的时候你还对我很戒备。”

  沈望心道,其实现在也是。但他不习惯说这么伤人的话,所以无所适从地摸了摸鼻子。蓝鹤的确是他不愿意接触的一类人。他本来就不是个聪明的人,自然不习惯跟太精明的人相处。

  但蓝鹤却误会了他的窘迫,以为是说到了点子上:“不过我之前的确对你是有敌意,但那也是没办法的,毕竟你……不过现在想想,可能本来就是谣传。”

  “什么?”

  “大家都说,季萧自杀前跟你说了什么,但你却什么都没说,把季萧的事情撇的干干净净的……你没事吧?”

  蓝鹤看他脸色发白,眼神恍惚,忍不住关心道。

  而沈望捂着极速跳动的心脏,张着嘴也没能说一句没事。他忽而觉得眼前的蓝鹤被抽长了,怎么一张俊脸被拉成了长花生?耳朵也是,变得很尖。

  等他抬眼看到天花板时,才恍然大悟地发现蓝鹤的脸原来被吊了起来,所以整个人的身体都变形了,就像是软糯的年糕似的被随意拉伸,但他的皮肤却是橡胶一般的质感,最后脸上的眉毛、鼻梁都被抚平了,只留下了两个空洞洞的眼球。

  沈望深深地吸了口气,眼前的蓝鹤又是从前的他了,正奇怪而担忧地看着他。他笑了笑,说没事。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季萧没跟我说过,也不知道是谁乱传的。”

  蓝鹤笑得极不自然:“我也是这么说的。”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对我很戒备?”

  “是。”

  两人都沉默了起来,蓝鹤伸出手,把陶瓷杯往前稍稍推了推,又搅动了下里面根本不存在的糖块。沈望还恍恍惚惚的,觉得心口很闷,像是堵了块石头,便随口问:“杨茜出院了吗?”

  蓝鹤又搅了搅:“出了,状态好多了,还去郊外散心了,说起来,出事的都是我们节目的。”

  沈望也觉得奇怪。

  但他还是沉浸在那种窒息感里。

  他似乎想起一些片段,是从前他刻意遗忘的,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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