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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弓没有回头箭，也不必再回头。
自突围而出后，叶宜浅便再没回望过那栋缭绕于白雾中的小楼哪怕一眼，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周遭的警惕和路线的判断上，甚至没空去在意第二拨突围而出的人是否顺利。
因为是第一批突围的人，所以再怎么事先布置，身后难免还是吸引了几个尾巴，有少数没被彻底引开的感染者孜孜不倦地追在后面，嚎叫声吸引着田野里零星游荡的同类。
好在附近游荡的感染者并不多，又是刚出门体力充沛的情况，一帮人借着农地里作物的掩护一通冲刺，不久后就拉开距离脱离视线，渐渐甩开了后面的追击。
甩开追击进入潜行，脚步却并没缓下太多，在领头的叶宜浅和林衣的果断带领下，一行人很快离开了田地，拐到了老街和郊外的交界处。
到这时候，叶宜浅才找了个便于隐蔽和观察的墙角，一举手让大家停下缓口气。
也是这时候，她才有空仔细观察了一下队伍目前的情况。
眼前这只队伍，和当初出入医院那精诚合作的团队相比多少有些松散，基本上很明显地分成了三部分，打头的是叶宜浅和林衣两人，如果算上她胸前用包巾固定好正酣然入睡的婴儿的话则是三人。作为几次行动的最大贡献者，就算旁人对她们再有什么意见看法，却也是服气她们俩的观察力和应变力的，如今一通疾行下来，也数两人的体力最充裕。
至于队伍中段部分，则也是三人，按道理警察出身的两个大男人体力也不弱，无奈如今两人的负担却也更重——怀孕四个月的小胡已微微显怀，这样的身子骨显然不适合一路狂奔，为了最大限度帮她摆脱危险，小胡的丈夫如今是背着她走的状态，为防万一两人之间还垫着叠好的厚床单给肚子做缓冲。这样一来大陈就成了队伍中段唯一的战斗力，不但要随时注意提供保护，还挂了三人份的行李，体力消耗也是大大增加，好在他够结实，一时半会儿还不是问题。
队伍尾巴离得就相对比较远了……那一家子人在后面牢牢跟着，如今被定义为同路人而不是同伴，他们也不敢离得太近，一直保持了五六米的距离。无巧不巧的是这家人也背着人，不过是爹背着儿子，之前挨了一记非致命霰弹的小年轻显然腿伤还没好，就顺理成章地待在他老爸背上，而剩下母女俩则傍在左右，一边搀扶一边紧张环顾负责望风。
判断完各自的情况，叶宜浅便默然收回目光。虽说在郊外多停留一分就意味着危险多一分，但她并没有立即催促上路，一来是给大家缓口气，更重要的是，她身边，林衣此刻正在观察着雾气那端，借以判断郊外的情况。
两个人第一次通过这里绕往新街时还很容易，但随着感染者的扩散，如今的郊外显然也没那么安全了，好在今天雾气不是太重，相比叶宜浅上次孤身折返时遭遇的团雾而言，至少留下了可以提前观察的余地。
“情况怎么样？”有人能默然等待，有人却没那么耐得住性子，大陈擦了一把汗，走过来低声问道。
“不怎么样，比上次我和学姐绕回去时麻烦多了。”林衣一摊手，虽然嘴上说着麻烦，表情倒不见多少紧张：“看起来，听到广播的肯定不止我们，想出绕郊外这个法子的也肯定不止我们，所以才导致原本荒凉的郊外如今多了不少感染者。”
“那怎么办？有把握通过吗？”大陈听得一急，挠头就问，目光下意识在林衣和叶宜浅两人之间扫着。也无怪他忧虑，队伍前中后都正好负重一人，虽然各自吃力度不同，但总体情况还是很麻烦，甚至比当初大家背着老胡带着伤病从医院里撤退出来更麻烦。
拍了拍怀中酣睡的婴儿，叶宜浅并未立刻回答，她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再抬头时却无视了一旁忧虑的大陈，只笔直望向了林衣。
“接下来这一路就交给你了。”她严肃道：“我来负责辅助观察，但主要怎么走法由你来负责，可以吗？”
这样严肃认真的口吻，却换来了对方一笑，当然笑之前也微微怔了怔，但林衣随即就无事人般撑起身，简短道：“可以啊，你说，我做，不会让你失望的。”
类似的对话以前也曾经发生过，如今她再说一遍，脱口而出之后，却依稀觉得似乎哪里不太一样了。
不过此刻的林衣也无所谓什么不一样，眼前的挑战和不负所望的决意，让她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之后的时间里，林衣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几乎是竭尽全力给大家开出了一条道路。与田地里的一路疾走不同，绕行郊外的这段路，前进速度可以说是缓慢的，前方两人时不时会摆手让队伍停下，然后结伴向前几步观察周遭排除危险，有时候也刻意制造出些动静引开麻烦，再示意大家抓紧时间通过。甚至避无可避之时还动过几次手，好在偷袭的都足够干净利落，没有触发嚎叫引来更大的问题。
这般磨磨蹭蹭一点点前进着，郊外的路段好歹是有惊无险地走了过来，此刻距离出发时已过去了近三个小时，过了正午后天地间的雾气似乎渐浓起来，似乎在催促众人抓紧时间。
但偏偏这个时候，队伍却必须第二次停下来了。
正如计划的那样，通过郊外后众人就置身了新街边界，接下来无可避免的要穿一段城区才能到达目的地。
这最后一段路没有具体计划的，因为怎么计划也不可能稳妥，虽然当时认为只有到了现场才能见招拆招，但事实证明了，当时不能决定的，现在也很难决定下来。
从隐蔽处望出去，新街的街道上到处是死亡的痕迹，前段时间的陈尸已开始腐败，地上的血迹也干涸变黑，但其上又不乏血淋淋的新鲜尸体做点缀。黑褐色混杂殷红色浇出了一块块斑驳的色彩，让这水泥马路变成了长长的血腥的画布，并且一直延伸下去，直到那端铺入雾气之中再看不见。
仅这一幕就足够让心理脆弱的人难以承受，更何况那道路上，还不时能看到晃荡而行的，亲手绘出这血腥之画的凶手们。
也亏得是白日，目测四处徘徊的感染者里没有肢体病态的变异者，大多只是全身沾染了斑斑血迹的疯子，原本也算是打过不少交道的对手了，但眼前所见却无疑让众人心理压力陡增不少，因为看不出究竟怎么走才更安全，于是对接下来的路线选择也就愈发慎重计较起来。
从这里通往汽车站共有三条路线，第一条是跟着街道走，这是路线最长也是最不妥的走线，所以倒很快就被否定掉了，但接下来的两条路线，却令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取舍才能更安全。
襄林镇位于山区，本身地形也有高低差，汽车站位于地势较高的一方，所以剩下两条路线都是于街道和街道之间直接穿插的捷径。其中一条是从商业街的景观阶梯而上，这个阶梯位于曾经很是热闹的中心广场，是当地人平时健身的好去处，台阶虽然漂亮却也很高很长，被本地人戏称为泰山阶，这么说虽是夸张，却也可见一斑。
可一听泰山阶，有些人就面带了难色，毕竟背人着走本身就是体力活儿，爬台阶的话更是消耗加倍，更何况是那种上百级的长台阶。
而另外一条路线，则是走镇中学旁边的一条小巷子。这条小巷虽然也是上坡路，另一头能直接通往车站，但相对比较和缓迂回，到底没台阶那么直陡，但缺点就是周围建筑林立环境复杂，行走距离也比走广场台阶要更绕了一些。
作为当地人的叶宜浅大陈几人聚在一起，为决定哪一条路线而反复讨论不休。叶宜浅倾向于走长阶，表示哪怕中途停下来喘口气也可以，因为台阶周围都是草坡，无遮无拦较容易预警，而且出事后去商业区的居民也少了，那里感染者数量应该不会太多。
但另一方面，小胡的丈夫却认为走另一条路线更保险。他觉得中途休息太不靠谱，台阶附近无遮无拦，反过来也意味着休息时容易被感染者发现，而赌感染者数量的多少根本就是下策，还不如一鼓作气走小巷到车站。
大陈作为中立方，则再次显得有点左右为难，几个人低声辩论着，以至于事情一时间竟难有定论。
像这种时候作为不熟悉环境的外地人，林衣就根本不必去参与和插话了，倒是悠闲起来。
当然，这种悠闲不代表无所事事，在其余人要么休息要么讨论的现在，林衣还肩负警戒的责任。所以直到察看过周遭，确认了短时间内附近不会莫名蹦出个什么危险后，她才有时间把注意力放到人群身上，确切的说，是尾随她们一路而来的那家子人身上。
比起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如今正一边护着老婆一边低声参与争辩的年轻警察，这一家负责背人的那位看起来累得更够呛，中年庄稼汉那原本黝黑的皮肤都透着血气不稳的潮红，那边已经讨论十分钟了，这边的脸色却还没完全缓过来，显然体力下降的颇为厉害，而他身边，没有半滴汗的小年轻却理所当然般倚着他，把老父亲当做靠背。
“喂，你，对，挨了我一枪子儿的那个……”也不知是看不顺眼还是没事找事，林衣在几步开外冲这家人努努嘴，不紧不慢叫道：“对就是你，你说你至于吗？这都养了几天了还要你爸背着走？不是检查过根本就没碰到筋骨么，忍着点小疼下地走路都办不到吗？”
这话林衣只是有感而发随口一说，但落到别人耳中就未必是一个意思。仿佛觉得遭遇了挑衅，那小年轻眼一瞪就似想说点什么，却还没等张嘴就一把被自己妈拦了下来。“嗳嗳，有劳关心，有劳您关心了。”矮壮妇女忙不迭抢话道，语气谦卑中带着讨好：“孩子这不是还小嘛，是咱们怕他疼到跟不上才背着走的，孩子他爸壮着呢，您放心没问题的！”
说着矮壮妇女赶紧暗暗拐了庄稼汉一下，对方果然会意，顾不上自己脸色还没恢复，也跟着啃啃哧哧地应了两声。
“是么，那好吧，你们高兴就好。”看着这一家子如临大敌的防备模样，林衣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忽而又似想到了什么，对那一声不吭的女孩子招了招手，道：“对了，你家女儿借我一下到前面来。之后的路更麻烦了，多一双观察情况的眼睛就少一份危险，我看你们女儿视力不错，应该出把力，否则好歹是同路，你们不能只沾光没点贡献吧？”
看似说得随意，但林衣这番话其实完全没给对方留任何余地，想要继续同路就得出力，于是那家子人再不愿意，还是让自家闺女去到林衣身边当了临时帮手。这小姑娘本身倒似没什么意见，让来就来，只是到林衣身后显得有些怯懦，林衣也不管这些，拉了小姑娘就回到了队伍另一头。
碰巧也是这个时候，长达十来分钟的讨论有了结果。
结果是一对二，大陈到底是站到了战友的立场上，于是妥协的是叶宜浅这一方。
“要走小巷也不是不行，但是，有一句话必须说在前面。”作为妥协方，她却依旧没弱半点气势：“在危险面前有些事可以商量着办，但有些事不能，大家应该懂的……所以接下去的一路上，还是必须严格听前面的指令行事！”
对于这要求，小胡的老公和大陈都点头称是。作为警察，在行动中令行禁止的重要性他们自然懂。
何况一路过来，林衣的手段他们也都看在眼前，其实是很服气的。
事情议定，队伍又再次出发。这一次叶宜浅主要负责指点行进路线，而具体指挥前进的权利则依旧交给了林衣，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林衣原本空着的左手边多出了一个小姑娘。
对于她的作用叶宜浅似乎没什么意见，全权听从了林衣的说法。于是三个人就如同箭头一般，在这浓雾之中缓缓破开了一条安全的道路。之后的一段道路也果然比郊外难走得多，碍于身后有拖累，即使是应变灵活花样百出的林衣也出了一脑子的汗，几次差点引发感染者的躁动，好在她经验足够丰富，总算是化险为夷地蒙混过去了。
一干人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地走了半个多小时，这才来到了那条学校边的小巷口。
“这巷子，是不是有点太窄了？”看着那蜿蜒而上的小巷，林衣不禁低声嘀咕道，饶是之前已听叶宜浅描述过，但亲眼目睹当然又是另一种感受：“这么窄的巷子，旁边又都是建筑，万一到时候两头一堵死咱们的热闹可就大了。”
“这也是我担心的……但如今确实没有百分百保险的选择，所以只能说各有利弊吧。”身边，传来叶宜浅低低的回答：“至少巷子目前看来还比较幽静，又有你在，我倒觉得可以一试了。”
林衣闻言一笑，没再多说什么，她取出口罩默默戴上，然后一招手，领头走进了狭窄幽深的小巷中。
跟随着她的背影，队伍鱼贯而入，全都消失在了巷口的雾气中。
不知道是不是地形的关系，巷子内的雾气似乎比外面大街更浓些，能见度由此又低了不少。可林衣的引导速度却并没有因此慢下来，相反的，对比之前大街上的行动她甚至快了许多，一举一动都果决无比，迅速引领着队伍通过了一处又一处诡雾弥漫的拐角，毫不迟疑地下手放倒了一个个在雾气中徘徊的身影。
原以为林衣如此表现是因为前路狭窄且没有岔路，所以令她能集中精神不再那么瞻前顾后，但紧跟一段后，连叶宜浅也不再那么确定，抽了个空子一步上前，侧头打量了打量林衣。
当被口罩遮挡了大半张面容后，眼前的少女似乎变得神情冷硬了许多，唯有一双眼睛神采熠熠透着专注，凛然的目光甚至有几分逼人，似乎能穿透眼前浓雾一般。
这算是进入状态的感觉么？叶宜浅猜测着，到底没有出声干扰，而是配合着这节奏示意后面的人全力跟上。
速度一加快，队伍中段，背着自己妻子的警察还能在战友的帮助下咬牙跟上，但队伍后段，有些人就渐渐力不从心起来，距离也是越拉越远。
“妈的，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啊……”小年轻眼看背着自己的老父气喘吁吁，不禁低声骂了一句，想了想，说：“爸，要不我还是下来吧走走看吧，你都背我那么久了……”
“不行！脚伤没好就运动，万一将来留后遗症怎么办？”不待丈夫回答，那矮壮妇女已阻拦道：“小钟你别瞎想，你爸本来体力很好的跟头牛似的，现在累了也不能怪你，主要都是这些天没吃好的缘故。你爸的那个饭量你清楚，他们给咱们每顿那么一点怎么可能够吃，哼……”说着她禁不住气恼地哼了一声，却也不敢太大声，怕给面前的人听到。
“是啊是啊，主要是没吃饱，饿得累。”庄稼汉在自己老婆示意下也连连点头，想让儿子安心。
见父母都这么说，小年轻信以为真，也不满地看了前面背影几眼，收回目光时不经意扫过左右，忽然似灵光一现，喜道：“妈，这条巷子卖零食的特别多，反正现在也没人管，要不经过下家时你弄点吃的来，就算是零嘴，那也能补充能量啊！”
他确实也没说错，这条小巷就在学校旁，做学生生意卖零食的小卖店特别多，一般收集粮食补给之类的不会想到来这里，所以如今小巷左右的店铺大多没被抢砸过，是正常的关门闭市状态。有些店透过铁栅栏和橱窗玻璃，还能看到里面一排排琳琅满目的孩童零食，不过大雾弥漫中气氛一直是紧张压抑的，于是谁也无暇注意而已。
如今被这小年轻一提醒，他妈妈似乎也真动了心，想到这种时候谁不是能多带一点吃的是一点，唯独自己一家人身上啥也没有，之前那么多人打砸抢，如今自己顺手牵羊一下应该没关系，就点了点头，捡起了地上一块石头。
后面人的举动，前面人没有丝毫觉察，但当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炸响时，谁也不会漏过！
不同于别人的愕然回首，林衣听到动静的第一反应，是拉了左右两人一言不发地飞速往前奔去。
而叶宜浅也立即明白过来，她一边跟上林衣的步伐，一边回头大声对身后道：“别管怎么回事！快，全速通过！”
这次叶宜浅不再压低声音，而与她声线同时响起的，还有两侧建筑物中嘶哑的令人心悸的咆哮，接着，就是大片玻璃碎裂的响动和尖叫声！
“妈妈……”前面的女孩惊惶回头，却下一秒就又被拉扯着身不由己向前，只是来得及看到身后不远处的雾气中，扭动着几个高大而扭曲的影子，而影子的前方所有人都在慌张奔跑，仿佛百米冲刺一般，连表情都扭曲了。
跑在最前面的林衣，则即使不回头也知道身后大约是什么状态，熟悉的嚎叫声让她明白是惊动了白日潜伏在建筑物内的病态者，至于惊动的原因她不感兴趣，无非也就是后面人有意或无意的闯祸而已，这些都不重要，闯祸者的生死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千万不要如她之前料想的那般，在小巷中被前后夹击两头一堵。
一般来说大事上林衣的运气不怎么样，但小事还是有几分幸运的，至少这一次她就实现了心愿。一路狂奔之下，前方的建筑物内却没有再冲出来过什么大家伙，偶尔有一两个疯子扑来也被肾上腺素激增的叶宜浅和林衣联手三两下解决掉，几乎没形成障碍，前路一直保持了畅通。
一路往前终于冲出了巷口，视线豁然开朗，但考验却没有结束。
“妈的，好多！”这是紧随其后的大陈脱口而出的话。
宽阔的大马路上赫然是成群结队的感染者，相对这里的数量，之前街道的疯子简直称得上是零零星星而已。林衣只用半秒就明白了缘由，马路斜对面不远处就是一栋占地面积颇广的建筑，虽然是对镇子环境不熟悉的外地人，但主体建筑物上那襄林汽车站几个招牌大字，林衣还是能看清楚的。
难怪感染者这么多，八成是陆续被之前的逃生者吸引到这里来的……林衣咬了咬牙，好在大街上此刻骚动不止一处，刚冲出小巷的她们还不是特别招惹感染者的注意，事情至此唯有一试，她伸手欲去拉叶宜浅，却不料眼角边人影一闪，一直伴随自己身旁的人竟然已主动冲了出去！
怎么回事？林衣一惊，赶紧也追了上去，几步赶上后余光一瞥，这才心头一凛发现了不对劲。
此刻，叶宜浅的一只手掌，正死死摁在怀中婴儿的头部，严格说来是口鼻处！而那孩子正左摇右摆着头本能试图摆脱，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显然是醒着的！
不可能，怎么会醒？林衣想不通，却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即摒弃了杂念不再多想，只抢先一步冲到前头，领着叶宜浅穿梭于感染者之间，趁着那些疯子尚未反应过来时争取以速度通过，偶尔碰上反应快的，在早已染血的军铲前也如砍瓜切菜一般倒了地。
情势说来凶险，但因为目标近所以其实也没耗多少时间。漫长的三分钟后，几个人如愿冲到了汽车站的高墙处，这时候才看清车站原有的两处出入口都被大型车辆堵死了，墙之外唯有一部高大的消防车最醒目，车身上的云梯高高架起正好抵在墙头处，而云梯之上还站立了持枪的人员，正俯瞰局势冲这边招手示意。
“你先上！”林衣一掌推在叶宜浅背上，也顾不得对方的意见直接把她一个趔趄推过去，鉴于腾不出手，又踹了身边一直拉着的小姑娘一脚：“你第二个，上！”
车辆附近的感染者最多，已经无法凭借灵巧摆脱，眼看着疯子聚集而来，林衣踹人的同时反手一探，抽出了大半隐藏在背包后的大杀器——那把97□□。
保险解开，巨大的轰鸣声霎时响起，轰碎了几个感染者头颅的同时也吸引周遭更多感染者的注意！林衣枪口转移连扣扳机，三枪下来周围已是一片血肉迸裂，自己身上也溅到了不少，而先前催促的两人此刻已在云梯之上。见状她便不再耽搁，转身趁着新的包围尚未成型前几步跨到了消防车前，翻身跃上车背的同时顺手将大杀器遥遥抛向不远处也正奋力杀过来的大陈一行，叫道：“还剩两发，你善用！”然后就转身也蹬蹬蹬上了云梯。
随云梯一直登上墙头，那端迎面而来的一片诧异的眼神，林衣知道是动静闹得太大的缘故所以并不介意，她只低头寻找着自己最熟悉的那道目光，但结果，却未能如愿以偿。
墙下抵达安全处的叶宜浅，做的第一件事是解开身上的包巾，此刻她正全力为已全身发紫的婴儿做着心肺复苏术，并未抬头看向那浴血而来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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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弓没有回头箭，也不必再回头。
自突围而出后，叶宜浅便再没回望过那栋缭绕于白雾中的小楼哪怕一眼，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周遭的警惕和路线的判断上，甚至没空去在意第二拨突围而出的人是否顺利。
因为是第一批突围的人，所以再怎么事先布置，身后难免还是吸引了几个尾巴，有少数没被彻底引开的感染者孜孜不倦地追在后面，嚎叫声吸引着田野里零星游荡的同类。
好在附近游荡的感染者并不多，又是刚出门体力充沛的情况，一帮人借着农地里作物的掩护一通冲刺，不久后就拉开距离脱离视线，渐渐甩开了后面的追击。
甩开追击进入潜行，脚步却并没缓下太多，在领头的叶宜浅和林衣的果断带领下，一行人很快离开了田地，拐到了老街和郊外的交界处。
到这时候，叶宜浅才找了个便于隐蔽和观察的墙角，一举手让大家停下缓口气。
也是这时候，她才有空仔细观察了一下队伍目前的情况。
眼前这只队伍，和当初出入医院那精诚合作的团队相比多少有些松散，基本上很明显地分成了三部分，打头的是叶宜浅和林衣两人，如果算上她胸前用包巾固定好正酣然入睡的婴儿的话则是三人。作为几次行动的最大贡献者，就算旁人对她们再有什么意见看法，却也是服气她们俩的观察力和应变力的，如今一通疾行下来，也数两人的体力最充裕。
至于队伍中段部分，则也是三人，按道理警察出身的两个大男人体力也不弱，无奈如今两人的负担却也更重——怀孕四个月的小胡已微微显怀，这样的身子骨显然不适合一路狂奔，为了最大限度帮她摆脱危险，小胡的丈夫如今是背着她走的状态，为防万一两人之间还垫着叠好的厚床单给肚子做缓冲。这样一来大陈就成了队伍中段唯一的战斗力，不但要随时注意提供保护，还挂了三人份的行李，体力消耗也是大大增加，好在他够结实，一时半会儿还不是问题。
队伍尾巴离得就相对比较远了……那一家子人在后面牢牢跟着，如今被定义为同路人而不是同伴，他们也不敢离得太近，一直保持了五六米的距离。无巧不巧的是这家人也背着人，不过是爹背着儿子，之前挨了一记非致命霰弹的小年轻显然腿伤还没好，就顺理成章地待在他老爸背上，而剩下母女俩则傍在左右，一边搀扶一边紧张环顾负责望风。
判断完各自的情况，叶宜浅便默然收回目光。虽说在郊外多停留一分就意味着危险多一分，但她并没有立即催促上路，一来是给大家缓口气，更重要的是，她身边，林衣此刻正在观察着雾气那端，借以判断郊外的情况。
两个人第一次通过这里绕往新街时还很容易，但随着感染者的扩散，如今的郊外显然也没那么安全了，好在今天雾气不是太重，相比叶宜浅上次孤身折返时遭遇的团雾而言，至少留下了可以提前观察的余地。
“情况怎么样？”有人能默然等待，有人却没那么耐得住性子，大陈擦了一把汗，走过来低声问道。
“不怎么样，比上次我和学姐绕回去时麻烦多了。”林衣一摊手，虽然嘴上说着麻烦，表情倒不见多少紧张：“看起来，听到广播的肯定不止我们，想出绕郊外这个法子的也肯定不止我们，所以才导致原本荒凉的郊外如今多了不少感染者。”
“那怎么办？有把握通过吗？”大陈听得一急，挠头就问，目光下意识在林衣和叶宜浅两人之间扫着。也无怪他忧虑，队伍前中后都正好负重一人，虽然各自吃力度不同，但总体情况还是很麻烦，甚至比当初大家背着老胡带着伤病从医院里撤退出来更麻烦。
拍了拍怀中酣睡的婴儿，叶宜浅并未立刻回答，她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再抬头时却无视了一旁忧虑的大陈，只笔直望向了林衣。
“接下来这一路就交给你了。”她严肃道：“我来负责辅助观察，但主要怎么走法由你来负责，可以吗？”
这样严肃认真的口吻，却换来了对方一笑，当然笑之前也微微怔了怔，但林衣随即就无事人般撑起身，简短道：“可以啊，你说，我做，不会让你失望的。”
类似的对话以前也曾经发生过，如今她再说一遍，脱口而出之后，却依稀觉得似乎哪里不太一样了。
不过此刻的林衣也无所谓什么不一样，眼前的挑战和不负所望的决意，让她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之后的时间里，林衣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几乎是竭尽全力给大家开出了一条道路。与田地里的一路疾走不同，绕行郊外的这段路，前进速度可以说是缓慢的，前方两人时不时会摆手让队伍停下，然后结伴向前几步观察周遭排除危险，有时候也刻意制造出些动静引开麻烦，再示意大家抓紧时间通过。甚至避无可避之时还动过几次手，好在偷袭的都足够干净利落，没有触发嚎叫引来更大的问题。
这般磨磨蹭蹭一点点前进着，郊外的路段好歹是有惊无险地走了过来，此刻距离出发时已过去了近三个小时，过了正午后天地间的雾气似乎渐浓起来，似乎在催促众人抓紧时间。
但偏偏这个时候，队伍却必须第二次停下来了。
正如计划的那样，通过郊外后众人就置身了新街边界，接下来无可避免的要穿一段城区才能到达目的地。
这最后一段路没有具体计划的，因为怎么计划也不可能稳妥，虽然当时认为只有到了现场才能见招拆招，但事实证明了，当时不能决定的，现在也很难决定下来。
从隐蔽处望出去，新街的街道上到处是死亡的痕迹，前段时间的陈尸已开始腐败，地上的血迹也干涸变黑，但其上又不乏血淋淋的新鲜尸体做点缀。黑褐色混杂殷红色浇出了一块块斑驳的色彩，让这水泥马路变成了长长的血腥的画布，并且一直延伸下去，直到那端铺入雾气之中再看不见。
仅这一幕就足够让心理脆弱的人难以承受，更何况那道路上，还不时能看到晃荡而行的，亲手绘出这血腥之画的凶手们。
也亏得是白日，目测四处徘徊的感染者里没有肢体病态的变异者，大多只是全身沾染了斑斑血迹的疯子，原本也算是打过不少交道的对手了，但眼前所见却无疑让众人心理压力陡增不少，因为看不出究竟怎么走才更安全，于是对接下来的路线选择也就愈发慎重计较起来。
从这里通往汽车站共有三条路线，第一条是跟着街道走，这是路线最长也是最不妥的走线，所以倒很快就被否定掉了，但接下来的两条路线，却令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取舍才能更安全。
襄林镇位于山区，本身地形也有高低差，汽车站位于地势较高的一方，所以剩下两条路线都是于街道和街道之间直接穿插的捷径。其中一条是从商业街的景观阶梯而上，这个阶梯位于曾经很是热闹的中心广场，是当地人平时健身的好去处，台阶虽然漂亮却也很高很长，被本地人戏称为泰山阶，这么说虽是夸张，却也可见一斑。
可一听泰山阶，有些人就面带了难色，毕竟背人着走本身就是体力活儿，爬台阶的话更是消耗加倍，更何况是那种上百级的长台阶。
而另外一条路线，则是走镇中学旁边的一条小巷子。这条小巷虽然也是上坡路，另一头能直接通往车站，但相对比较和缓迂回，到底没台阶那么直陡，但缺点就是周围建筑林立环境复杂，行走距离也比走广场台阶要更绕了一些。
作为当地人的叶宜浅大陈几人聚在一起，为决定哪一条路线而反复讨论不休。叶宜浅倾向于走长阶，表示哪怕中途停下来喘口气也可以，因为台阶周围都是草坡，无遮无拦较容易预警，而且出事后去商业区的居民也少了，那里感染者数量应该不会太多。
但另一方面，小胡的丈夫却认为走另一条路线更保险。他觉得中途休息太不靠谱，台阶附近无遮无拦，反过来也意味着休息时容易被感染者发现，而赌感染者数量的多少根本就是下策，还不如一鼓作气走小巷到车站。
大陈作为中立方，则再次显得有点左右为难，几个人低声辩论着，以至于事情一时间竟难有定论。
像这种时候作为不熟悉环境的外地人，林衣就根本不必去参与和插话了，倒是悠闲起来。
当然，这种悠闲不代表无所事事，在其余人要么休息要么讨论的现在，林衣还肩负警戒的责任。所以直到察看过周遭，确认了短时间内附近不会莫名蹦出个什么危险后，她才有时间把注意力放到人群身上，确切的说，是尾随她们一路而来的那家子人身上。
比起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如今正一边护着老婆一边低声参与争辩的年轻警察，这一家负责背人的那位看起来累得更够呛，中年庄稼汉那原本黝黑的皮肤都透着血气不稳的潮红，那边已经讨论十分钟了，这边的脸色却还没完全缓过来，显然体力下降的颇为厉害，而他身边，没有半滴汗的小年轻却理所当然般倚着他，把老父亲当做靠背。
“喂，你，对，挨了我一枪子儿的那个……”也不知是看不顺眼还是没事找事，林衣在几步开外冲这家人努努嘴，不紧不慢叫道：“对就是你，你说你至于吗？这都养了几天了还要你爸背着走？不是检查过根本就没碰到筋骨么，忍着点小疼下地走路都办不到吗？”
这话林衣只是有感而发随口一说，但落到别人耳中就未必是一个意思。仿佛觉得遭遇了挑衅，那小年轻眼一瞪就似想说点什么，却还没等张嘴就一把被自己妈拦了下来。“嗳嗳，有劳关心，有劳您关心了。”矮壮妇女忙不迭抢话道，语气谦卑中带着讨好：“孩子这不是还小嘛，是咱们怕他疼到跟不上才背着走的，孩子他爸壮着呢，您放心没问题的！”
说着矮壮妇女赶紧暗暗拐了庄稼汉一下，对方果然会意，顾不上自己脸色还没恢复，也跟着啃啃哧哧地应了两声。
“是么，那好吧，你们高兴就好。”看着这一家子如临大敌的防备模样，林衣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忽而又似想到了什么，对那一声不吭的女孩子招了招手，道：“对了，你家女儿借我一下到前面来。之后的路更麻烦了，多一双观察情况的眼睛就少一份危险，我看你们女儿视力不错，应该出把力，否则好歹是同路，你们不能只沾光没点贡献吧？”
看似说得随意，但林衣这番话其实完全没给对方留任何余地，想要继续同路就得出力，于是那家子人再不愿意，还是让自家闺女去到林衣身边当了临时帮手。这小姑娘本身倒似没什么意见，让来就来，只是到林衣身后显得有些怯懦，林衣也不管这些，拉了小姑娘就回到了队伍另一头。
碰巧也是这个时候，长达十来分钟的讨论有了结果。
结果是一对二，大陈到底是站到了战友的立场上，于是妥协的是叶宜浅这一方。
“要走小巷也不是不行，但是，有一句话必须说在前面。”作为妥协方，她却依旧没弱半点气势：“在危险面前有些事可以商量着办，但有些事不能，大家应该懂的……所以接下去的一路上，还是必须严格听前面的指令行事！”
对于这要求，小胡的老公和大陈都点头称是。作为警察，在行动中令行禁止的重要性他们自然懂。
何况一路过来，林衣的手段他们也都看在眼前，其实是很服气的。
事情议定，队伍又再次出发。这一次叶宜浅主要负责指点行进路线，而具体指挥前进的权利则依旧交给了林衣，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林衣原本空着的左手边多出了一个小姑娘。
对于她的作用叶宜浅似乎没什么意见，全权听从了林衣的说法。于是三个人就如同箭头一般，在这浓雾之中缓缓破开了一条安全的道路。之后的一段道路也果然比郊外难走得多，碍于身后有拖累，即使是应变灵活花样百出的林衣也出了一脑子的汗，几次差点引发感染者的躁动，好在她经验足够丰富，总算是化险为夷地蒙混过去了。
一干人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地走了半个多小时，这才来到了那条学校边的小巷口。
“这巷子，是不是有点太窄了？”看着那蜿蜒而上的小巷，林衣不禁低声嘀咕道，饶是之前已听叶宜浅描述过，但亲眼目睹当然又是另一种感受：“这么窄的巷子，旁边又都是建筑，万一到时候两头一堵死咱们的热闹可就大了。”
“这也是我担心的……但如今确实没有百分百保险的选择，所以只能说各有利弊吧。”身边，传来叶宜浅低低的回答：“至少巷子目前看来还比较幽静，又有你在，我倒觉得可以一试了。”
林衣闻言一笑，没再多说什么，她取出口罩默默戴上，然后一招手，领头走进了狭窄幽深的小巷中。
跟随着她的背影，队伍鱼贯而入，全都消失在了巷口的雾气中。
不知道是不是地形的关系，巷子内的雾气似乎比外面大街更浓些，能见度由此又低了不少。可林衣的引导速度却并没有因此慢下来，相反的，对比之前大街上的行动她甚至快了许多，一举一动都果决无比，迅速引领着队伍通过了一处又一处诡雾弥漫的拐角，毫不迟疑地下手放倒了一个个在雾气中徘徊的身影。
原以为林衣如此表现是因为前路狭窄且没有岔路，所以令她能集中精神不再那么瞻前顾后，但紧跟一段后，连叶宜浅也不再那么确定，抽了个空子一步上前，侧头打量了打量林衣。
当被口罩遮挡了大半张面容后，眼前的少女似乎变得神情冷硬了许多，唯有一双眼睛神采熠熠透着专注，凛然的目光甚至有几分逼人，似乎能穿透眼前浓雾一般。
这算是进入状态的感觉么？叶宜浅猜测着，到底没有出声干扰，而是配合着这节奏示意后面的人全力跟上。
速度一加快，队伍中段，背着自己妻子的警察还能在战友的帮助下咬牙跟上，但队伍后段，有些人就渐渐力不从心起来，距离也是越拉越远。
“妈的，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啊……”小年轻眼看背着自己的老父气喘吁吁，不禁低声骂了一句，想了想，说：“爸，要不我还是下来吧走走看吧，你都背我那么久了……”
“不行！脚伤没好就运动，万一将来留后遗症怎么办？”不待丈夫回答，那矮壮妇女已阻拦道：“小钟你别瞎想，你爸本来体力很好的跟头牛似的，现在累了也不能怪你，主要都是这些天没吃好的缘故。你爸的那个饭量你清楚，他们给咱们每顿那么一点怎么可能够吃，哼……”说着她禁不住气恼地哼了一声，却也不敢太大声，怕给面前的人听到。
“是啊是啊，主要是没吃饱，饿得累。”庄稼汉在自己老婆示意下也连连点头，想让儿子安心。
见父母都这么说，小年轻信以为真，也不满地看了前面背影几眼，收回目光时不经意扫过左右，忽然似灵光一现，喜道：“妈，这条巷子卖零食的特别多，反正现在也没人管，要不经过下家时你弄点吃的来，就算是零嘴，那也能补充能量啊！”
他确实也没说错，这条小巷就在学校旁，做学生生意卖零食的小卖店特别多，一般收集粮食补给之类的不会想到来这里，所以如今小巷左右的店铺大多没被抢砸过，是正常的关门闭市状态。有些店透过铁栅栏和橱窗玻璃，还能看到里面一排排琳琅满目的孩童零食，不过大雾弥漫中气氛一直是紧张压抑的，于是谁也无暇注意而已。
如今被这小年轻一提醒，他妈妈似乎也真动了心，想到这种时候谁不是能多带一点吃的是一点，唯独自己一家人身上啥也没有，之前那么多人打砸抢，如今自己顺手牵羊一下应该没关系，就点了点头，捡起了地上一块石头。
后面人的举动，前面人没有丝毫觉察，但当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炸响时，谁也不会漏过！
不同于别人的愕然回首，林衣听到动静的第一反应，是拉了左右两人一言不发地飞速往前奔去。
而叶宜浅也立即明白过来，她一边跟上林衣的步伐，一边回头大声对身后道：“别管怎么回事！快，全速通过！”
这次叶宜浅不再压低声音，而与她声线同时响起的，还有两侧建筑物中嘶哑的令人心悸的咆哮，接着，就是大片玻璃碎裂的响动和尖叫声！
“妈妈……”前面的女孩惊惶回头，却下一秒就又被拉扯着身不由己向前，只是来得及看到身后不远处的雾气中，扭动着几个高大而扭曲的影子，而影子的前方所有人都在慌张奔跑，仿佛百米冲刺一般，连表情都扭曲了。
跑在最前面的林衣，则即使不回头也知道身后大约是什么状态，熟悉的嚎叫声让她明白是惊动了白日潜伏在建筑物内的病态者，至于惊动的原因她不感兴趣，无非也就是后面人有意或无意的闯祸而已，这些都不重要，闯祸者的生死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千万不要如她之前料想的那般，在小巷中被前后夹击两头一堵。
一般来说大事上林衣的运气不怎么样，但小事还是有几分幸运的，至少这一次她就实现了心愿。一路狂奔之下，前方的建筑物内却没有再冲出来过什么大家伙，偶尔有一两个疯子扑来也被肾上腺素激增的叶宜浅和林衣联手三两下解决掉，几乎没形成障碍，前路一直保持了畅通。
一路往前终于冲出了巷口，视线豁然开朗，但考验却没有结束。
“妈的，好多！”这是紧随其后的大陈脱口而出的话。
宽阔的大马路上赫然是成群结队的感染者，相对这里的数量，之前街道的疯子简直称得上是零零星星而已。林衣只用半秒就明白了缘由，马路斜对面不远处就是一栋占地面积颇广的建筑，虽然是对镇子环境不熟悉的外地人，但主体建筑物上那襄林汽车站几个招牌大字，林衣还是能看清楚的。
难怪感染者这么多，八成是陆续被之前的逃生者吸引到这里来的……林衣咬了咬牙，好在大街上此刻骚动不止一处，刚冲出小巷的她们还不是特别招惹感染者的注意，事情至此唯有一试，她伸手欲去拉叶宜浅，却不料眼角边人影一闪，一直伴随自己身旁的人竟然已主动冲了出去！
怎么回事？林衣一惊，赶紧也追了上去，几步赶上后余光一瞥，这才心头一凛发现了不对劲。
此刻，叶宜浅的一只手掌，正死死摁在怀中婴儿的头部，严格说来是口鼻处！而那孩子正左摇右摆着头本能试图摆脱，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显然是醒着的！
不可能，怎么会醒？林衣想不通，却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即摒弃了杂念不再多想，只抢先一步冲到前头，领着叶宜浅穿梭于感染者之间，趁着那些疯子尚未反应过来时争取以速度通过，偶尔碰上反应快的，在早已染血的军铲前也如砍瓜切菜一般倒了地。
情势说来凶险，但因为目标近所以其实也没耗多少时间。漫长的三分钟后，几个人如愿冲到了汽车站的高墙处，这时候才看清车站原有的两处出入口都被大型车辆堵死了，墙之外唯有一部高大的消防车最醒目，车身上的云梯高高架起正好抵在墙头处，而云梯之上还站立了持枪的人员，正俯瞰局势冲这边招手示意。
“你先上！”林衣一掌推在叶宜浅背上，也顾不得对方的意见直接把她一个趔趄推过去，鉴于腾不出手，又踹了身边一直拉着的小姑娘一脚：“你第二个，上！”
车辆附近的感染者最多，已经无法凭借灵巧摆脱，眼看着疯子聚集而来，林衣踹人的同时反手一探，抽出了大半隐藏在背包后的大杀器——那把97□□。
保险解开，巨大的轰鸣声霎时响起，轰碎了几个感染者头颅的同时也吸引周遭更多感染者的注意！林衣枪口转移连扣扳机，三枪下来周围已是一片血肉迸裂，自己身上也溅到了不少，而先前催促的两人此刻已在云梯之上。见状她便不再耽搁，转身趁着新的包围尚未成型前几步跨到了消防车前，翻身跃上车背的同时顺手将大杀器遥遥抛向不远处也正奋力杀过来的大陈一行，叫道：“还剩两发，你善用！”然后就转身也蹬蹬蹬上了云梯。
随云梯一直登上墙头，那端迎面而来的一片诧异的眼神，林衣知道是动静闹得太大的缘故所以并不介意，她只低头寻找着自己最熟悉的那道目光，但结果，却未能如愿以偿。
墙下抵达安全处的叶宜浅，做的第一件事是解开身上的包巾，此刻她正全力为已全身发紫的婴儿做着心肺复苏术，并未抬头看向那浴血而来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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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字数多所以推迟了更新，还很担心这章是不是有点流水账……
无论如何，下次就约26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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