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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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露宿橘园时那连绵几日的小雨后，好天色愈发难得一见，雾霾天似乎已彻底统治了天地，第二天醒转，窗外毫无意外依旧是迷迷蒙蒙的灰白。
但这并不耽搁两个人展开行动，因为这天她们行动的范围，也就仅限在目前藏身的这栋居民楼中而已。
找到林衣后，剩下的目标就是收集尽可能多的食品带回去，若能找到婴儿奶粉之类的辅食就最好。其实上一回两人初次搜索时已尝试找过这类东西，但鉴于当时搜索的是多为已被抢购扫荡过的沿街商铺，所以这个目标最后很遗憾地未能达成。
而在局势已愈发恶化的如今，叶宜浅总算决定直接搜索居民楼中的住户家，毕竟，若是一个手里有枪一个懂得开锁的组合，哪怕是女性，搜索起来也几乎不存在什么难度。
不过即使如此，麻烦也必然还是有的，昨日被引来的感染者不知还有多少在楼中徘徊，枪这种能发出巨大声响的武器，是最后一道保险，但绝不是上阵的第一选择。
也许是因为这个，又或者是出于别的原因，总之哪怕林衣军铲也耍得十分顺手，叶宜浅还是只交代她端了枪跟在自己身后就好。
当然，林衣对这个吩咐也完全没什么异议就是了。
两人一路缓行，且走且战。果然楼内残留了一部分昨日的追兵，不过数量不多，加之困在楼内嚎叫声传不出去，楼梯又狭窄更利于一对一，危险性倒比想象中小得多，有了几次交锋经验的叶宜浅独自一人也足够应付了。
而跟在叶宜浅身后，看着她自如地清理着道路的那位，难免就显得有些闲起来。
太闲，哪怕将注意力尽量集中到对周遭的警戒上，脚踝处鲜明到难以忽略的清凉感，仍然让林衣不时有些小走神。
清凉感来源于药膏贴，那并不是林衣自个儿贴上去的，早上醒来时这股悠然的凉意就已在伤患处了。屋中并没有第三人，但即使心知肚明，林衣还是特地去确认了一下，并且在对方坦然承认这药贴是自己昨晚所为后，不由地生出了一点……心虚感。
“考虑你脚伤未必痊愈，所以这次出来我随身带了点这方面的药。”当时叶宜浅这般解释道：“不过直到临睡前才想起来，就随手帮你上了，因为见你睡得挺好也就没叫你，别介意啊。”
林衣当然不介意，但是经这么一说，她也就彻底的回忆起来了。
多数人不会记得睡梦间的一点点言行对话，但林衣不同，所以她非但回忆起来了那迷迷糊糊中的一点对话，甚至还忆起了对话的细节，譬如，对方当时的语调。
当时入耳的声音很轻柔，却又有别于叶宜浅平素惯有的平稳，那发音中带着一丝含糊又难以捉摸的起伏，而比起惊讶于自己竟会被这声音轻易卸去了警戒，更令林衣在意的，则是对方会不会由此看出了什么端倪。
是的，林衣并未想到叶宜浅会有这番举动，所以没对脚踝做过什么特别保护，虽说大部分时间她也就待在果园的树上没怎么动弹，但调养了四天便开始活动的伤势和调养足十天的相比，必然还是有些不同的。
而虽然并非专职医生，但叶宜浅的观察力和判断力，也向来是不容轻视的。
所以……生出心虚感的林衣又看了看前面的身影，此时叶宜浅正奋力劈倒一具感染者，身手利落目光专注，连半分的心绪不定也看不出……所以应该是不要紧吧？林衣判断着，经过几小时的观察后，也慢慢放下心来。
可能是没发现，但鉴于叶宜浅曾经不止一次说过谁都有拥有秘密的权利，也有可能是她并不太介意。
林衣承认，想到这后一种可能性，心中就莫名地暗暗掠过一丝轻快。
无论如何，这个人确实还维护着自己，只要两人之间才形成不久的信任和情谊无损，那也就无所谓了。
不管林衣这边怎么暗忖，行动还在继续着。从风险的角度讲，这次行动还真进行的挺顺利，越往上走，外来的感染者就越少，剩下原本就徘徊在楼里的几个零零星星的疯子，对见过大场面的两个人而言并不算什么。按这种状态下去，哪怕冷不丁碰到个肢体变异的大块头也可以靠枪搞定，反正楼外的感染者若闻声要冲上来，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两人有足够的时间找安全地带躲进去。
但是另一方面，若从搜索的角度讲，这次行动可就进行的并不怎么顺心了。
虽已有了开锁入户的打算，但叶宜浅并非不加选择乱来。如她所言，住这小区的她都多少认识，所以每到一户人家，她都会先轻轻敲门询问，若是有人在，自然就不会进去，而且不免要交流对话一番。
当她第一次如此做的时候，林衣还有点担心，好在叶宜浅也清楚如今小楼那里不能再添更多人，否则对双方都有害无益，所以并未建议同行撤离什么的，只是沟通交换一下情报讯息，如有必要，也会用手上有多余的物资去交换一些对方拥有的东西——这时候的叶宜浅倒很坚持不能吃亏白送的原则，让林衣多少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样能交换物资情报的人家，到底还是不多。虽然叶宜浅多少都认识，但大多数毕竟不熟，有些戒心重的人连门都不愿意开，甚至有些家里明明有人在的迹象，却选择一声不吭，对此叶宜浅并不强求，却也不会破门而入就是了。
剩下少数确定没有人，甚至传出明显异动的家庭，才是两人冒险进入一探的选择。
这般搜索了几家，陆陆续续也找到不少可用的粮食和物品，但最主要的搜索目标婴儿食品，却还是没什么着落。除了运气不好外，断电也无疑造成难度，在上一户人家那里，两人甚至都于某处冰箱中找到了大罐的鲜牛奶，可惜，在冰箱不再制冷的现下，那鲜奶早已经变质发臭不能食用了。
待到再在一处卧室中干掉了突然窜出来的感染者，林衣总算搜出了几小盒朱古力奶，这种饮品可常温储存，变质倒没有，但却并非理想的婴儿食品，而且200毫升一盒的量显然也不怎么经用。
“有点收获总是好的。”叶宜浅收起奶盒，同时似乎飞快地瞥了一眼林衣脚下，然后就道：“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这就回去了？时间还早呢。”总算搜出了一点奶制品的林衣还颇有兴致，看了手表道，但她的同伴似决意已定，只回答：“嗯，也累了，回去休息顺便清点一下今天的收获，如果有必要，明天可以继续。”说着就低头去拔一旁尸体脑袋上的斧子。
那倒伏的尸体是一具病态者，同样也有变异的长臂和庞大扭曲的身躯，不过或者是被困屋中太久，它身上那种密密麻麻的黑红血痂洞并没常见的多，战斗力也并不很强，所以虽是突然窜出来，但到底并非已日渐老练的叶宜浅的对手。
“这家没人就是因为这东西吧？看得出逃得匆忙，所以才留下这些零食和……”见叶宜浅低头看那尸体，林衣也凑过去看了看，同时随口说道，不过话到一半却又突然住了口。
因为她看到了，低了头的叶宜浅眼中那淡淡的伤感。
这番戛然而止很突兀，叶宜浅收回目光冲林衣摇头一笑，也没试图隐瞒，只是轻声道：“没事，只是大概认出来了这尸体原本是谁……也不算很熟，认识而已，没关系的，我们走吧。”
说着，仿佛默哀一般，她对那扭曲的尸体再一低头，顿了几秒，然后就毫不犹豫地拔出了武器擦拭干净，转身便走。
叶宜浅既如此表现，林衣自然也没更多的情绪，两人走出卧室，正准备离开这户人家，蓦地，却又有突兀的砰然声划破了静谧！
是枪响！两个人几乎都第一时间做出了判断，林衣甚至已下意识一蹲，端平手中的97-1式准备还击，但她随即又回过神来这枪响不可能是室内发生的，而这时候叶宜浅已大步走到窗边，一把掀开了窗帘。
失去了窗帘遮蔽，与室外的灰白雾霾就仅隔了一层玻璃，虽然能见度不佳，但打这个距离居高临下，还是能将小区草坪尽收眼底的。
草坪上此时正有人在奔跑，虽说雾气下影影绰绰看不真切，但其中几个身上的警服还是很显眼，被警服人员护着奔跑的七八个身影则高矮胖瘦一应俱全，观衣着体型似乎多属老弱妇孺，奔跑步调也明显比穿警服的慢些，而这十来人身后不远就是大群追击者，那庞杂而急促的嚎叫与脚步声，即使置身高楼之上也听得清楚。
这明显又是一幕逃生与追击，但与两名女子昨日上演的不同，十来个人组成的逃生队伍过于凌乱，不够一致的步调和不够灵活的路线选择更是让团队雪上加霜，而最后，眼看感染者渐近，几个警察无奈之下的开枪还击之举，则无异于饮鸩止渴。
在接连的嚎叫和枪声中，小区各处的感染者似乎都被吸引了过来，队伍末端，一个胖胖的老妇人突然毫无征兆地被绿化带里横扑而出的几个疯子按倒，鲜血和惨叫立即迸溅！几乎同时，一名身着警服的男人举枪对这几个疯狂嗜血的感染者一通连射，口中悲愤地嘶吼着：“妈——！”却是为时已晚。
“……似乎，是这几名警察想护着自家家属撤离，可惜策划的实在是糟糕……”高楼之上，目睹这一切的林衣习惯性分析着，旋即似觉得不妥般微微一顿，在偷眼看了看身边叶宜浅的神色后，又略一沉吟，才再次开口道：“那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做点什么办法救人？”
目睹这些而神色不变，难免会显得太冷血，但如今的林衣却并不想在叶宜浅面前伪装太多，于是最多也就找补般地加了这么一句。
实际上，她同伴的神色也并未比她多出多少变化来。叶宜浅拽着窗帘，身板绷得笔直，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我们没办法，而且已经来不及了。”
那语气是波澜不惊的，随着这波澜不惊的一句，下方局势果然很快被陷入了绝望。感染者继续四面八方而来，逃生的人群却愈发混乱，甚至连抵抗也不再有序，失去亲人的警察疯了般试图抢回遗体，而其余人则在混乱中本能地优先保护起自己的家属，一时间枪声哭泣声叫骂声不绝于耳，而最终，一切都淹没在了无人性的嚎叫之中。
这过程，并不长久，最多也就五六分钟，而整个过程，高楼之上的叶宜浅都没有移开过视线。她的身形立正般地笔挺，面色肃穆，目光更是瞬也不瞬，仿佛观看那些就是一种仪式和义务般，也唯有细致观察着她的人，才能注意到她那紧紧拽着窗帘的手上，分明已经没了血色。
也好……至少比曾经的挣扎好多了，该说真不愧么……林衣暗叹着，随即如同个犯烟瘾者般摸着身上各处口袋，最后总算如愿以偿地摸出一盒糖，扔了一粒在自己口中。
随后她手一抬，又强行塞了一粒到对方口中。
似乎待口中的清凉辛辣弥漫开后，叶宜浅才彻底回过神来，她抿了抿唇，迟疑而不解地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却见对方冲自己吐了吐舌，略有些眼熟的粉嫩上，有一抹略有些眼熟的萤绿。
“我觉得是时候再来一粒了。”林衣唇角的弧度正好。
“这个最有效，提神醒脑，万试万灵，对吧？”
对此，对方并未立即给予回答。叶宜浅沉吟什么般沉默了小片刻，期间延续了习惯瞬也不瞬地盯着眼前人，直盯得林衣都有些僵住表情后，她才忽而放松了神色，轻轻一笑的同时伸出手，不客气地从林衣手中取过糖盒，在掌心里又倒出了两颗。
“是很有效，果然是好东西。”再开口的叶宜浅眸光恢复了几分柔和，不再如之前冷凝肃穆：“托它的福，我确实有了些灵感和想法，对不对等一会儿我们再讨论，不过现在……容我先礼尚往来。”
说着，她一反手，自己再吃了一粒，同时不由分说地将另一粒塞了过来。
有些僵住表情的林衣恰好微微启着唇，于是薄荷的清凉毫无阻滞地侵入而来，伴随的……还有一触即离的温软。
当意识到触及嘴唇的是什么时，身为曾经的轻度洁癖者，林衣其实有点想叫一声你先洗手的，但在咂摸了一下嘴发现毫无排斥感后，她无奈地确认，这种文明社会才有的心理病症，似乎已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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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更想拉一拉剧情，但发现这两只的互动已经愈发占篇幅了……otl
最近更新确实不稳定，还是下注来激励自己吧，嗯，下章更新在26号晚！压上隔日更君的脚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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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连的嚎叫和枪声中，小区各处的感染者似乎都被吸引了过来，队伍末端，一个胖胖的老妇人突然毫无征兆地被绿化带里横扑而出的几个疯子按倒，鲜血和惨叫立即迸溅！几乎同时，一名身着警服的男人举枪对这几个疯狂嗜血的感染者一通连射，口中悲愤地嘶吼着：“妈——！”却是为时已晚。
“……似乎，是这几名警察想护着自家家属撤离，可惜策划的实在是糟糕……”高楼之上，目睹这一切的林衣习惯性分析着，旋即似觉得不妥般微微一顿，在偷眼看了看身边叶宜浅的神色后，又略一沉吟，才再次开口道：“那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做点什么办法救人？”
目睹这些而神色不变，难免会显得太冷血，但如今的林衣却并不想在叶宜浅面前伪装太多，于是最多也就找补般地加了这么一句。
实际上，她同伴的神色也并未比她多出多少变化来。叶宜浅拽着窗帘，身板绷得笔直，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我们没办法，而且已经来不及了。”
那语气是波澜不惊的，随着这波澜不惊的一句，下方局势果然很快被陷入了绝望。感染者继续四面八方而来，逃生的人群却愈发混乱，甚至连抵抗也不再有序，失去亲人的警察疯了般试图抢回遗体，而其余人则在混乱中本能地优先保护起自己的家属，一时间枪声哭泣声叫骂声不绝于耳，而最终，一切都淹没在了无人性的嚎叫之中。
这过程，并不长久，最多也就五六分钟，而整个过程，高楼之上的叶宜浅都没有移开过视线。她的身形立正般地笔挺，面色肃穆，目光更是瞬也不瞬，仿佛观看那些就是一种仪式和义务般，也唯有细致观察着她的人，才能注意到她那紧紧拽着窗帘的手上，分明已经没了血色。
也好……至少比曾经的挣扎好多了，该说真不愧么……林衣暗叹着，随即如同个犯烟瘾者般摸着身上各处口袋，最后总算如愿以偿地摸出一盒糖，扔了一粒在自己口中。
随后她手一抬，又强行塞了一粒到对方口中。
似乎待口中的清凉辛辣弥漫开后，叶宜浅才彻底回过神来，她抿了抿唇，迟疑而不解地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却见对方冲自己吐了吐舌，略有些眼熟的粉嫩上，有一抹略有些眼熟的萤绿。
“我觉得是时候再来一粒了。”林衣唇角的弧度正好。
“这个最有效，提神醒脑，万试万灵，对吧？”
对此，对方并未立即给予回答。叶宜浅沉吟什么般沉默了小片刻，期间延续了习惯瞬也不瞬地盯着眼前人，直盯得林衣都有些僵住表情后，她才忽而放松了神色，轻轻一笑的同时伸出手，不客气地从林衣手中取过糖盒，在掌心里又倒出了两颗。
“是很有效，果然是好东西。”再开口的叶宜浅眸光恢复了几分柔和，不再如之前冷凝肃穆：“托它的福，我确实有了些灵感和想法，对不对等一会儿我们再讨论，不过现在……容我先礼尚往来。”
说着，她一反手，自己再吃了一粒，同时不由分说地将另一粒塞了过来。
有些僵住表情的林衣恰好微微启着唇，于是薄荷的清凉毫无阻滞地侵入而来，伴随的……还有一触即离的温软。
当意识到触及嘴唇的是什么时，身为曾经的轻度洁癖者，林衣其实有点想叫一声你先洗手的，但在咂摸了一下嘴发现毫无排斥感后，她无奈地确认，这种文明社会才有的心理病症，似乎已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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