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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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又费了少许时间，等两个大男人合力将那只至死也拽着车尾不放的长手撬掉后，车辆终于可以再次上路了。
这一回，总算再没发生什么意外，橙白相间的小车一路稳稳当当地沿着环山路行进了起来，然而，看着前方雾气缭绕空无一人的道路，车内的气氛还是略紧张，最初都没谁说话。
第一个有闲情开口的，结果还是林衣。
有闲心开口说话时，林衣基本已停止了颤抖，整个人好转许多。此时后排的座次又经过了微妙调整，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叶宜浅搀林衣上车时让林衣先坐进去，而自己则靠着她坐在车窗侧，这样一来，林衣反而成了坐在正当中的一个，好似被保护，又好似被限制行动，就看怎么理解。
但林衣好似根本没往这方面去理解，反而乐得利用座位上的方便，伸长了手去点点副驾驶座上顾松健的肩膀，然后打趣道：“喂，师兄，有劳你帮忙擦刀了，不过东西擦干净后也该物归我这个原主了吧？少了它还挺没安全感的。”
虽说她是玩笑的口吻，顾松健还是闹了个红脸，那刀实在漂亮，他把玩着把玩着就有些不舍，加上后来有事忙，总想等等再还也没啥，等如今主人了开口自然不能装傻，赶紧掏出了小刀双手奉还，嘴里讪笑道：“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一紧张给忘了，给……学妹你这刀做工看着真棒，这是战术刀吧，什么名儿啊？你是怎么放的，怎么关键时候一抖手就亮出来了啊？”
看来顾松健是真心喜欢这刀，还都还给别人了，还眼巴巴看着，好奇宝宝般一直问个不停。
对此，林衣似也不以为意：“嗯，隐藏型战术直刀，貌似叫夜魔什么吧，编号我忘了，反正是买来防身用的。”她一边接过刀，一边毫不介意地挽起衣袖，又笑道：“至于怎么放，都说是隐藏型了嘛，当然最好藏着喽。”
外套宽松的袖管被挽起一截，现出了其下纤细白皙的小臂，小臂内侧赫然还紧贴皮肤绑定了一个构造复杂的黑色套子。
“尼龙战术刀鞘。不过我是头朝下绑的，看，只要固定好三点，再把这小环这样……”边讲解，林衣边轻车熟路将刀收鞘，再晃了晃与刀柄相连的一个小环，将其戴入尾指，然后就垂手放下了衣袖：“好了，这样只要配合手势小指一扣，刀柄就会直接落入手中……不过想动作娴熟还得多练练，这还是以前一个卖包子的老头教给我的，他玩刀可溜了。”
或者男人都有冷兵器情结吧，虽然林衣并没演示出刀过程，但单那一套熟练的归刀入鞘动作，就令顾松健艳羡不已，正开着车的曹大正也情难自禁般通过后视镜对这边频频注目，最后还忍不住开口道：“我说小姑娘，你可真厉害，人家女孩出远门最多带个防狼喷雾剂什么的，你倒好，直接弄把军刀绑手上，酷是挺酷的，不过不嫌有点夸张吗？”
“可总排上用场了不是吗？”林衣动着手腕，似乎还在检查佩戴舒不舒适，嘴里则不经意般回答道：“大哥你不知道，我是十一出来旅游的，和学姐师兄属于半路巧遇，那之前可是单身上路的状态，不小心怎么行？至于防狼剂什么的威力也实在太小了，小心无大错，我也是多防一重，没想到真给遇到了……”
说到这里，林衣顿了一顿，然后侧头，毫无避讳地看了看坐在身侧的叶宜浅。
大多数女性对于语言要比男性敏锐得多，所以此刻，在大男人们还没回过神时，叶宜浅已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瞥了林衣一眼，两道目光正好一撞，林衣随之就是会心一笑，坦然道：“叶学姐其实已经听出来了吧？说不定早有疑问？我这个人说话总爱自顾自，若有什么，学姐不妨一问，不必顾虑那么多的。”
她说的爽快，好似真胸怀坦荡，事无不可对人言。
对这句突然转折的话，其余人显然没有心理准备的楞住了，而叶宜浅在微蹙眉头后，却并未撤回对视中的目光，反而真不再顾虑般，眸子里带了一丝清晰的审视。
“我确实觉得你有些不同。”她果然直言，神态也同样是坦然的：“当事情不对劲时，你的表现多少有些与众不同……也许我并没有资格这么说你吧，不过事实就是如此。而有时候你的自言自语也挺让人在意的……抱歉，我听觉比较敏锐。”
如果说林衣的话让旁人没心理准备，那叶宜浅的话也同样让旁人摸不着头脑。“什么什么？”顾松健满头雾水：“什么早有疑问什么与众不同？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天书？照顾一下凡人的感受好不好？喂。”
“师兄你别纠结，说到底就是学姐比你敏锐多了。”笑着给顾松健解惑时，林衣很自然地解除了对视状态，低头道：“也好，其实我也是个挺敏感的人，如果因为这点事始终和学姐心里隔着一层，双方无法真心以待相互信任，才是难受的……对吧学姐？”
到话尾时，那一双殷殷期待的目光又不经意般转到了叶宜浅身上。
这次，换叶宜浅略不自在地移开眼神，但最终，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眼见如此，林衣暗笑了笑，倒是没再得寸进尺。“其实是这么回事……”她话风一转，皱着眉略略歪头，仿佛独自陷入了回忆般：“老实说，对昨晚上发生的那些事，那些疯子一样的东西，甚至于那种……那种病态的东西，虽说我没料到真会发生，但其实吧，我多少是知道点的，当初带刀防身也有这方面的以防万一吧，虽然没想到会真用上……”她声音越说越小，这也正像是陷入回忆后的嘀咕。
虽然是小声嘀咕，但这次无疑车内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什么意思！”开着车的曹大正第一个坐不住，顿时嚷嚷起来：“啥叫多少是知道些的，你知道什么小姑娘？你难不成还想说自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那当时怎么不提醒大家伙儿？！”
他这一激动不要紧，车都差点都开歪了，吓得副驾驶座的顾松健忙伸手一把稳住方向盘，连连道：“慢点！曹大哥你慢点！安全最重要啊，咱们也算九死一生了，别最后给挂在普通车祸上，不合算！”
曹大正估计自己也给吓了一跳，他赶紧稳住了手，但一双眼睛还频频通过后视镜盯了林衣，好似不盯出个答案誓不罢休。
“你别着急啊曹大哥，这事不急，得听我从头说。”然而，林衣似乎感觉不到曹大正的这股气势，她依然按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解释道：“我不是说自己是想趁着十一长假独自旅游的吗？你想，锦市附近我又不太熟悉，孤身出来得先做好功课吧？所以前几天我就上网，在各个驴友网站一通翻攻略，结果无意中翻到过那么帖子……”
说到这儿，林衣顿了一下，好似吊胃口，又仿佛在蹙眉苦思冥想回忆：“那个贴子不起眼，我也看着是最近的日期才点进去的，先想当旅游攻略看，读着读着却觉得更像幻想小说——帖子的主人说和朋友徒步去某山区风景，困在大雾中下不了山，好在有山上村子里的人收留，谁知道没待两天，却发现村子里的人……陆陆续续地莫名就疯了。”
一说到疯了，车里的人都不约而同想起了昨夜突然疯掉的同伴，顾松健打了个冷战，忙挠挠后颈，问道：“疯了？都疯了？是文疯子还是像……像我们遇到的那样？”
“没都疯，疯了一部分。”林衣摇头道：“帖子里讲疯子们无差别攻击正常人，把人往死里弄，偏偏疯子之间就互不攻击……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帖子说，被疯子们攻击后，凡是倒在外面野地里的，无论死活，最后……都变成了怪物，皮肤像铁锈一样红的怪物。”
若说之前大家是集体打冷战，那么这一次，则是集体沉默。
一时间，车里只有发动机的噪音，以及窗外呼呼的风声。
“关于这段，那帖子具体是怎么说的？”这次打破沉默的是叶宜浅，比起其余人陷入诡异感的沉默，她的沉默更像是在思考：“有详细描述吗？譬如关于习性之类的，还有，最后他们是怎么应对的？”
“提到的不多，老实说，那帖子写得也挺乱的，最后还写着写着就断了，连个结尾也没有。”林衣摊了手回答道：“所以我能记得的，只有里面提及过那些东西晚上十分活跃，而到了白天尤其是太阳天会偃旗息鼓，但，这时候一旦惊动了它们，会变得比晚上更强更疯狂。”
听到这儿，叶宜浅从沉吟中抬起头来看了林衣一眼，道：“所以，祸福相依……这就是你今早自语这句话的意思，是吗？”
除了林衣自己，没谁懂叶宜浅这句询问，但当林衣不置可否地笑笑时，她的另一侧却传来了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大家呢？”坐在另一侧车窗边，那个从始至终没说过话的抱孩子的妇女，此刻却开了口：“你……你昨晚上要是提前告诉大家多好，要那样，也许大家就知道该怎么办，也许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不是吗？”
也许对林衣还是有些畏意，她的声音有些怯怯，但其中的怨气并非听不出来。
不知这份怨气中有几分迁怒几分悲愤几分抱不平，但林衣最后长叹一口气，对那妇女心平气和解释道：“大姐，我知道你的心情，但那只是个帖子，你肯定也是常上网的，平日里千奇百怪的帖子中偶然看到这么一个，你会信多少？”
说到这里就好似想到什么，林衣停了停，然后收回目光谁也不看，只闭目躺在座椅上自语般继续道：“就算是……就算是我真的信了，但凭良心说，假若在出事之前就有个人跳起来讲你们当中会有一部分变疯子，而外面的浓雾中可能有杀人的怪物，你们会信？呵呵，谁会信？”最后，她头一歪，看向身侧的那个女人：“学姐，你会信么？”
“我不会信。”叶宜浅平静的看着她，却接着又道：“但是你可以说，至少今早，你可以说。”
闻言，林衣的眼神倏尔变得有些古怪起来：“所以，学姐也觉得我做错了？害死了人？”她反问道，问完笑了笑，但下巴到耳根的线条却是紧绷的，谁也没察觉到，在衣袖遮掩下，那根小指有一瞬抽搐般的微动。
“不，我只觉得你可以说，这无关对错，只是情分与本分的区别，更和害不害谁没关系。”
所幸，这次回答她的是这么一句，以及叶宜浅轻轻的摇头：“何况，就算你不说，今早我也警告过大家尽量放轻脚步别出声音，有些人最后既然能忽视我的警告，也未必就能记得你的说辞，归根结底，我也说过，每个人为自己的命负责。”
林衣什么也没说，只是再次笑了笑，这次她的笑容放松了一些，然后就重新仰头闭目靠回了座椅，仿佛如释重负，又仿佛十分疲惫。
过了这一关，很多事就好解释多了，对方太敏锐，她只能如此兵行险着，至此，就算有了推脱之处了。而如果有机会，她也不忌讳这些人去网上查那帖子，他们大可以去查，如果还没有被封锁清理掉的话……帖子当然是真的，那个草草描述了一个故事并且隐藏了ip地址的无名作者，其实就是林衣自己而已。
当一个人一次又一次自身难保，能为别人操的心，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
好在你是这么回答的……叶宜浅，好在你是这么回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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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情况是，一个早起疑了，一个早知道对方起疑了……
你造这样的两只谈恋爱有多难吗_(:3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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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大正估计自己也给吓了一跳，他赶紧稳住了手，但一双眼睛还频频通过后视镜盯了林衣，好似不盯出个答案誓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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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林衣自己，没谁懂叶宜浅这句询问，但当林衣不置可否地笑笑时，她的另一侧却传来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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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对林衣还是有些畏意，她的声音有些怯怯，但其中的怨气并非听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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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信。”叶宜浅平静的看着她，却接着又道：“但是你可以说，至少今早，你可以说。”
闻言，林衣的眼神倏尔变得有些古怪起来：“所以，学姐也觉得我做错了？害死了人？”她反问道，问完笑了笑，但下巴到耳根的线条却是紧绷的，谁也没察觉到，在衣袖遮掩下，那根小指有一瞬抽搐般的微动。
“不，我只觉得你可以说，这无关对错，只是情分与本分的区别，更和害不害谁没关系。”
所幸，这次回答她的是这么一句，以及叶宜浅轻轻的摇头：“何况，就算你不说，今早我也警告过大家尽量放轻脚步别出声音，有些人最后既然能忽视我的警告，也未必就能记得你的说辞，归根结底，我也说过，每个人为自己的命负责。”
林衣什么也没说，只是再次笑了笑，这次她的笑容放松了一些，然后就重新仰头闭目靠回了座椅，仿佛如释重负，又仿佛十分疲惫。
过了这一关，很多事就好解释多了，对方太敏锐，她只能如此兵行险着，至此，就算有了推脱之处了。而如果有机会，她也不忌讳这些人去网上查那帖子，他们大可以去查，如果还没有被封锁清理掉的话……帖子当然是真的，那个草草描述了一个故事并且隐藏了ip地址的无名作者，其实就是林衣自己而已。
当一个人一次又一次自身难保，能为别人操的心，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
好在你是这么回答的……叶宜浅，好在你是这么回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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