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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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宜浅知道，若不是之前林衣将她的手从舱门处拽开，那么此刻被抓住的，也可能是自己。
何况这人对自己还夹杂了一种虽不明道理，但却偏偏莫名坚定的信赖。
没谁会愿意辜负一份性命相托的信赖。
在从行李舱翻身而出的一霎，叶宜浅抬头一晃眼，正看见被拖出几步远的林衣身边溅出了一蓬血雾！心头一紧，她赶紧飞身上前，只希望一切还不算晚！
直到上前几步，她才看清了溅血的是什么，而光影之下发生的又是什么。
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庆幸，但林衣总算暂且无事，前方血溅五步的是刚刚先一步被拽开的男人，此刻这人正被一股力量狠狠掷到混凝土公路上，头部先撞地的他甚至来不及惨叫就已脑袋开花，此刻已瘫倒在地汩汩血流不止，生死不知。
即使如此，他腿上的那只手并没有松开，仍旧像拽破旧布娃娃一样拽着那人。
那手与拽住林衣手腕的手是一模一样的，甚至更粗壮些，除了不正常的病态肤色，从各方面看着都比正常人更强悍，甚至手的长度都是异常的——之前在舱门处不觉得，如今一望才知，那胳膊和身体的比例完全不对！胳膊的主人还隐在车灯照不到的黑暗死角里，林衣与那里几乎有两米的距离，却被一只横空而来的手臂桎梏的跌跌撞撞！
来不及震惊，眼看那手臂上举，似乎想效法刚刚对那男人一样将林衣掀起来撞地，扑上来的叶宜浅想也不想，抢先一步举起掌中的金属扳手就狠狠向那小臂砸了下去！
修车用的扳手长且厚重，这一击叶宜浅又几近全力而为，但听得雾气中“彭”地一声清晰闷响，抓着林衣的手臂大大颤抖了一下，叶宜浅眼见有反应，还想一鼓作气再来，却听林衣叫了声“当心！”
因为这一声叶宜浅下意识侧身，才发现另一只手已扔掉了破布娃娃般的男人尸体，竟径直向她袭击来，若非林衣提醒，自己几乎也已落入了桎梏。
眼见那手堪堪与叶宜浅擦身而过，似乎觉得并不保险，林衣将拽着她的那只胳膊反向用力拽了一下，也不知是否因为情急的关系，这一拽爆发力不小，居然将那隐在黑暗死角的胳膊主人拉了一个趔趄，以至于暴露在了车灯下。
车灯处顿时传来一声响亮的嚎叫，似乎对方并不喜欢被强光直接照射，而借这个机会，林衣和叶宜浅也看清楚了这家伙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个人。毫无疑问，纵然胳膊长度异常，衣着破破烂烂，暴露在外的皮肤也有多处囊肿发红布满密密麻麻的黑红血痂孔，但那确确实实是一个人，叶宜浅甚至一眼就辨认出了那人身上破烂肮脏的外衣，其实就是路管站员工的制服。
“怎么回事……”原本应该维持山路秩序，却在之前遍寻不见的路管站人员，如今居然以这样一副面貌出现在眼前，原本没功夫想太多的叶宜浅在瞬间表现的有些迟疑。但这份迟疑没持续太久，因为林衣那边情势又危急起来，之前的反拽似乎招来报复，她被一抡一甩撞到了大巴车身上，撞击声响亮，明显挨得不轻。
叶宜浅不由得一皱眉，刚刚被砸到的那只胳膊还能使出如此力气，可见攻击这粗壮的手臂并不是什么好主意，莫非……她眼神一凛，握紧手中武器几步上前，趁着那家伙被车灯强光晃得看似很不舒服之际，迅速绕到其身后，跃起身不管三七二十一，再次奋力砸了下去！
这次响起的不再是金属接触肌肉的闷响，而是更响亮的，坚硬撞击坚硬的砰然声！也不再是仅一声为止，而是接连不断地回响起了好几下，每一下都伴随着纷飞的猩红！
叶宜浅的手比大多数人的手更稳，所以每一次都能精确命中同一个位置，她动作很快，目光冷森，不给自己留一丝犹豫手软的空隙，无论对手还算不算人类，既然之前这家伙刚害一个人脑袋开花过，那么她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一连串攻击不过用时数秒，数秒过后，那半边后脑已塌陷了下去，红的白的模糊到不成样子。
可那家伙居然还能动，还嚎叫着回过身妄图反手攻击这个偷袭自己的人。
“学姐让开！”这么叫的自然是林衣，叶宜浅的攻击并非毫无成效，那只胳膊似乎丧失力气，林衣已成功摆脱了其钳制，此刻正一股风地冲来，在几乎撞上对手的瞬间毫不顾忌地伸出手，拼力推搡了那具病态的身体！
裹挟着冲刺的劲道，对方竟被成功推得节节后退，过长的双手胡乱挥舞着一时间也没法攻击到贴身的目标，两具身体就这样一起往黑暗中跌去！
亏得不久前有过类似的一幕，叶宜浅看懂了林衣这是要做什么，迅速上前伸手，一把捞到她的外套帽子就往回发力，总算在前倾感出现的一霎将人硬生生拽了回来。
黑暗中再次响起血肉翻滚下陡坡的碰撞声，不过这次伴随着一连串嚎叫，仿佛野兽嘶鸣！
幸而，因为地势，这嚎叫嘶鸣很快再听不到了。
血腥味还在弥漫，但周遭雾气已恢复了静止不再流动，刚刚一切从开始到结束其实不过两分钟时间，但经过的却是一场难以想象的生死，两名女子不约而同坐倒在地，没谁说话。
没等喘上两口气，一片静谧中，身后却突兀的咣当一声响，令两人迅速再度跳起身！
叶宜浅握紧染血的扳手转回头，心里做好了再来一次的准备，现在看到什么她都不会惊奇更不会犹豫了。但最后入眼的，却是行李舱门处，顾松健狼狈不堪地从中爬出一半的身体，刚刚咣当一声响，来源于他手中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钢管钳——想必也是修车工具箱里找到的。
顾松健匆忙捡起钢管钳，然后维持着爬出一半的样子紧张兮兮左右看了看，似乎唯恐不小心惊动什么，却意外看见两个女子都默默盯着他这边，不禁一喜，不管此刻自己是个什么形象，赶紧叫到：“你们没事吧？我来帮忙啦！等，等我一下马上好！”
“嘿，谢谢师兄仗义，不过你怎么出来得这么辛苦啊？”林衣噗嗤一笑，这时倒是全不见了半分紧张。
“别提了，里面的家伙都不肯往外挪半点。”顾松健愈发手忙脚乱地想从舱门爬出来：“我被堵得结结实实的，要不是曹大哥，现在都钻不到门口！”
眼前这人终于快钻出舱门，叶宜浅轻叹一声，过去阻拦住他道：“别出来了健哥，都解决了，你还是钻回去吧，我们也要进去。”说罢她回头看了看林衣，问道：“没事吧？没事你先进去，站在外面应该还是不安全的。”
“嗯。”林衣点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没事，但接着又摇摇头，道：“外面肯定不安全，刚刚的嚎叫声只怕已经引了什么过来，但是……”她双手一摊，现出衣袖上沾染的血迹，又道：“正因为这样，我们俩不能回行李舱，身上血味太明显，万一引来什么，隔着薄薄的车身只怕很容易被发觉，不但不安全，反而可能给里面的人惹祸。”
行李舱之所以还算安全，唯一倚靠的是其隐蔽性，一旦被发现包围则万事休矣。叶宜浅不知道林衣说的有几分道理，也不知道那种病态的家伙嗅觉是否有所变化，但是，她确实也不想冒险，尤其是里面还有孩子。
“那这样。”几乎只沉吟了一秒，她就已做出了决定。“健哥你回去，我们俩另外找地方躲，还有……”说到这儿叶宜浅蹲下，敲了敲舱门：“这门使劲一拉就能开，太不安全，为防万一我会把它从外面锁了，等天亮汇合时再来开……而万一我没来，反正里面有工具，这种锁不算结实，你们里面来几撬棍也能打开。”
说罢，就好似拍板定案般，叶宜浅完全无视顾松健一迭声反对，一掌就把人塞回去干净利落地关上舱门，接着她取下小发夹再次插入锁眼拨弄了两下，门锁就咔哒复位锁紧了。
“师兄你别闹，我貌似听到有不对劲的声音过来了，你可别害我们。”林衣在旁压低声道，这煞有介事的一句话，让行李舱内最后一点瓮声瓮气的抗议也偃旗息鼓了。
虽说看着林衣笑盈盈好似不过是吓唬人而已，叶宜浅却知道这句话完全有可能，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黑暗和雾气的那一端其实断断续续有传来各种声响，只不过这些声响听着还算是远远的，隐约的……但是，也可能只要极短的时间，这些隐约的声音就可以近到眼前。
“上车顶。”这时候跑太远去寻躲避点并不现实，叶宜浅左右张望一下，迅速决定了眼下最合适的地方。大巴车顶是附近的制高点，且通风，虽然血味一样可能被发觉，但未必会被锁定位置，何况之前的对手手脚并不十分利落，也未必上得去。
和之前两次一样，林衣对叶宜浅的话没有任何异议，两个人皆是手脚利落之辈，相互配合着很快就从破碎的车窗处翻上了近四米高的大巴车顶，几乎没发出多少动静。也亏得是如此，她们刚刚在车顶爬稳，就听到了下面传来了异样的声响，看到了雾气中出现了几个古怪的人影，而这些人影却并没有发觉她们，只是聚拢在大巴车边，寻找什么般反复徘徊着。
两个人就屏气凝息地趴伏在车顶上，因为高度差的关系，这次叶宜浅得以好好地观察了一番情况。
总得来说，下方浓雾中的徘徊者应该能分为两类，一类占多数，大约有五六个，是如之前疯掉的那个同伴那样，除了口中发出怪异的呵呵声，目露凶光攻击性极高外，看着和正常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但另外有两三个，则更像被她们俩好不容易解决掉的病态家伙那样，也是全身衣衫破烂，皮肤囊肿变色，虽然这两个并没有长度异常的胳膊，但肢体也是不同程度的扭曲变形着，看着就怪诞而令人心悸。
叶宜浅注意到，这两类相互之间并不攻击，但像疯子的那种似乎能辨识病态者，两者若是靠近，疯子总会提前回避。她并不明白这又代表什么，但她还是默默观察着，争取将一切记在脑中，以备不时之需。
任何时候，任何状况，比起逃避，她都更习惯面对和接受。
不知多久，下方那些徘徊者渐渐四散，最终又消失在了雾气和黑暗中，远方偶尔会传来惨叫和哀鸣声，那些声音吸引着他们的行动。
等到确定最后一个威胁也再看不见后，叶宜浅听到身边响起一声长长的吐息，林衣好似松了一口气般爬起身，改为在车顶上盘膝而坐，笑叹道：“终于躲过去了，还好我们上来的快，否则可真够悬的。”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戴起了口罩，所以无论是笑，还是叹息，都显得有点闷闷的。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看着这样的林衣，叶宜浅突然若有所思道：“为什么你总是反复戴口罩？之前是，现在也是，有什么用意吗？毕竟这山上是干净的雾气，不是污染严重的雾霾。”
林衣怔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对方会如此敏锐又如此开门见山，但她很快又自若起来，取下黑色的放霾口罩在手中转了一圈，笑道：“学姐真确定这山上是干净的雾气？”林衣如此反问：“其实我的鼻子也蛮敏感的，都不觉得这雾气清新，反而时不时有股怪味呢，当然……”不待人回答，她却又一摆手，自转了话风道：“没准是我心理作用了，那也说不一定吧，但反正戴着更有安全感，心理安慰也是一种安慰嘛。”
这番自问自答，倒将一切解释得理直气壮。叶宜浅蹙了蹙眉，没再多问什么，毕竟，比起今晚种种匪夷所思，这点事其实连异样都不算，而说到底，叶宜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偏偏会留意到这点，进而还介意起来。
见叶宜浅不再说话，林衣反而进一步开口道：“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问学姐个问题啊？”她的眼中有些狡黠，随着这句话，叶宜浅觉得那道视线就有意无意地瞥向了自己的右手。
此刻，这只手的手心间还捏着那根造型简单的黑色小发夹，刚刚太匆忙，她来不及收起来。
“……你说。”叶宜浅觉得自己大约猜到这个问题是什么了，虽然并不情愿，但她是个秉承公平的人。
得了许可，林衣却并没有马上说什么，她先是从背包一侧掏出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然后看了看叶宜浅，忽地一笑，举瓶坦然道：“学姐刚刚为了救我沾了不少那东西的血，那血也不知道干不干净，有没细菌之类的，学姐你要不要洗个手呢？”
或者是因为错愕，叶宜浅一时间没做出任何表示，但林衣依旧悬着手臂举着那瓶矿泉水，脸上笑容没有一丝褪色。
那笑容里蕴含了很多东西，但不可否认，此刻最多最明显的，是期待。
最终叶宜浅接过矿泉水，同时微微地，无奈地，扯了扯唇角。
虽然轻微又无奈，但这次，是她第一次真正对这个女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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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来客人被耽搁了，导致晚更了两小时，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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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如此，他腿上的那只手并没有松开，仍旧像拽破旧布娃娃一样拽着那人。
那手与拽住林衣手腕的手是一模一样的，甚至更粗壮些，除了不正常的病态肤色，从各方面看着都比正常人更强悍，甚至手的长度都是异常的——之前在舱门处不觉得，如今一望才知，那胳膊和身体的比例完全不对！胳膊的主人还隐在车灯照不到的黑暗死角里，林衣与那里几乎有两米的距离，却被一只横空而来的手臂桎梏的跌跌撞撞！
来不及震惊，眼看那手臂上举，似乎想效法刚刚对那男人一样将林衣掀起来撞地，扑上来的叶宜浅想也不想，抢先一步举起掌中的金属扳手就狠狠向那小臂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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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一声叶宜浅下意识侧身，才发现另一只手已扔掉了破布娃娃般的男人尸体，竟径直向她袭击来，若非林衣提醒，自己几乎也已落入了桎梏。
眼见那手堪堪与叶宜浅擦身而过，似乎觉得并不保险，林衣将拽着她的那只胳膊反向用力拽了一下，也不知是否因为情急的关系，这一拽爆发力不小，居然将那隐在黑暗死角的胳膊主人拉了一个趔趄，以至于暴露在了车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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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原本应该维持山路秩序，却在之前遍寻不见的路管站人员，如今居然以这样一副面貌出现在眼前，原本没功夫想太多的叶宜浅在瞬间表现的有些迟疑。但这份迟疑没持续太久，因为林衣那边情势又危急起来，之前的反拽似乎招来报复，她被一抡一甩撞到了大巴车身上，撞击声响亮，明显挨得不轻。
叶宜浅不由得一皱眉，刚刚被砸到的那只胳膊还能使出如此力气，可见攻击这粗壮的手臂并不是什么好主意，莫非……她眼神一凛，握紧手中武器几步上前，趁着那家伙被车灯强光晃得看似很不舒服之际，迅速绕到其身后，跃起身不管三七二十一，再次奋力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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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家伙居然还能动，还嚎叫着回过身妄图反手攻击这个偷袭自己的人。
“学姐让开！”这么叫的自然是林衣，叶宜浅的攻击并非毫无成效，那只胳膊似乎丧失力气，林衣已成功摆脱了其钳制，此刻正一股风地冲来，在几乎撞上对手的瞬间毫不顾忌地伸出手，拼力推搡了那具病态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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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因为地势，这嚎叫嘶鸣很快再听不到了。
血腥味还在弥漫，但周遭雾气已恢复了静止不再流动，刚刚一切从开始到结束其实不过两分钟时间，但经过的却是一场难以想象的生死，两名女子不约而同坐倒在地，没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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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谢谢师兄仗义，不过你怎么出来得这么辛苦啊？”林衣噗嗤一笑，这时倒是全不见了半分紧张。
“别提了，里面的家伙都不肯往外挪半点。”顾松健愈发手忙脚乱地想从舱门爬出来：“我被堵得结结实实的，要不是曹大哥，现在都钻不到门口！”
眼前这人终于快钻出舱门，叶宜浅轻叹一声，过去阻拦住他道：“别出来了健哥，都解决了，你还是钻回去吧，我们也要进去。”说罢她回头看了看林衣，问道：“没事吧？没事你先进去，站在外面应该还是不安全的。”
“嗯。”林衣点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没事，但接着又摇摇头，道：“外面肯定不安全，刚刚的嚎叫声只怕已经引了什么过来，但是……”她双手一摊，现出衣袖上沾染的血迹，又道：“正因为这样，我们俩不能回行李舱，身上血味太明显，万一引来什么，隔着薄薄的车身只怕很容易被发觉，不但不安全，反而可能给里面的人惹祸。”
行李舱之所以还算安全，唯一倚靠的是其隐蔽性，一旦被发现包围则万事休矣。叶宜浅不知道林衣说的有几分道理，也不知道那种病态的家伙嗅觉是否有所变化，但是，她确实也不想冒险，尤其是里面还有孩子。
“那这样。”几乎只沉吟了一秒，她就已做出了决定。“健哥你回去，我们俩另外找地方躲，还有……”说到这儿叶宜浅蹲下，敲了敲舱门：“这门使劲一拉就能开，太不安全，为防万一我会把它从外面锁了，等天亮汇合时再来开……而万一我没来，反正里面有工具，这种锁不算结实，你们里面来几撬棍也能打开。”
说罢，就好似拍板定案般，叶宜浅完全无视顾松健一迭声反对，一掌就把人塞回去干净利落地关上舱门，接着她取下小发夹再次插入锁眼拨弄了两下，门锁就咔哒复位锁紧了。
“师兄你别闹，我貌似听到有不对劲的声音过来了，你可别害我们。”林衣在旁压低声道，这煞有介事的一句话，让行李舱内最后一点瓮声瓮气的抗议也偃旗息鼓了。
虽说看着林衣笑盈盈好似不过是吓唬人而已，叶宜浅却知道这句话完全有可能，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黑暗和雾气的那一端其实断断续续有传来各种声响，只不过这些声响听着还算是远远的，隐约的……但是，也可能只要极短的时间，这些隐约的声音就可以近到眼前。
“上车顶。”这时候跑太远去寻躲避点并不现实，叶宜浅左右张望一下，迅速决定了眼下最合适的地方。大巴车顶是附近的制高点，且通风，虽然血味一样可能被发觉，但未必会被锁定位置，何况之前的对手手脚并不十分利落，也未必上得去。
和之前两次一样，林衣对叶宜浅的话没有任何异议，两个人皆是手脚利落之辈，相互配合着很快就从破碎的车窗处翻上了近四米高的大巴车顶，几乎没发出多少动静。也亏得是如此，她们刚刚在车顶爬稳，就听到了下面传来了异样的声响，看到了雾气中出现了几个古怪的人影，而这些人影却并没有发觉她们，只是聚拢在大巴车边，寻找什么般反复徘徊着。
两个人就屏气凝息地趴伏在车顶上，因为高度差的关系，这次叶宜浅得以好好地观察了一番情况。
总得来说，下方浓雾中的徘徊者应该能分为两类，一类占多数，大约有五六个，是如之前疯掉的那个同伴那样，除了口中发出怪异的呵呵声，目露凶光攻击性极高外，看着和正常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但另外有两三个，则更像被她们俩好不容易解决掉的病态家伙那样，也是全身衣衫破烂，皮肤囊肿变色，虽然这两个并没有长度异常的胳膊，但肢体也是不同程度的扭曲变形着，看着就怪诞而令人心悸。
叶宜浅注意到，这两类相互之间并不攻击，但像疯子的那种似乎能辨识病态者，两者若是靠近，疯子总会提前回避。她并不明白这又代表什么，但她还是默默观察着，争取将一切记在脑中，以备不时之需。
任何时候，任何状况，比起逃避，她都更习惯面对和接受。
不知多久，下方那些徘徊者渐渐四散，最终又消失在了雾气和黑暗中，远方偶尔会传来惨叫和哀鸣声，那些声音吸引着他们的行动。
等到确定最后一个威胁也再看不见后，叶宜浅听到身边响起一声长长的吐息，林衣好似松了一口气般爬起身，改为在车顶上盘膝而坐，笑叹道：“终于躲过去了，还好我们上来的快，否则可真够悬的。”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戴起了口罩，所以无论是笑，还是叹息，都显得有点闷闷的。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看着这样的林衣，叶宜浅突然若有所思道：“为什么你总是反复戴口罩？之前是，现在也是，有什么用意吗？毕竟这山上是干净的雾气，不是污染严重的雾霾。”
林衣怔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对方会如此敏锐又如此开门见山，但她很快又自若起来，取下黑色的放霾口罩在手中转了一圈，笑道：“学姐真确定这山上是干净的雾气？”林衣如此反问：“其实我的鼻子也蛮敏感的，都不觉得这雾气清新，反而时不时有股怪味呢，当然……”不待人回答，她却又一摆手，自转了话风道：“没准是我心理作用了，那也说不一定吧，但反正戴着更有安全感，心理安慰也是一种安慰嘛。”
这番自问自答，倒将一切解释得理直气壮。叶宜浅蹙了蹙眉，没再多问什么，毕竟，比起今晚种种匪夷所思，这点事其实连异样都不算，而说到底，叶宜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偏偏会留意到这点，进而还介意起来。
见叶宜浅不再说话，林衣反而进一步开口道：“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问学姐个问题啊？”她的眼中有些狡黠，随着这句话，叶宜浅觉得那道视线就有意无意地瞥向了自己的右手。
此刻，这只手的手心间还捏着那根造型简单的黑色小发夹，刚刚太匆忙，她来不及收起来。
“……你说。”叶宜浅觉得自己大约猜到这个问题是什么了，虽然并不情愿，但她是个秉承公平的人。
得了许可，林衣却并没有马上说什么，她先是从背包一侧掏出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然后看了看叶宜浅，忽地一笑，举瓶坦然道：“学姐刚刚为了救我沾了不少那东西的血，那血也不知道干不干净，有没细菌之类的，学姐你要不要洗个手呢？”
或者是因为错愕，叶宜浅一时间没做出任何表示，但林衣依旧悬着手臂举着那瓶矿泉水，脸上笑容没有一丝褪色。
那笑容里蕴含了很多东西，但不可否认，此刻最多最明显的，是期待。
最终叶宜浅接过矿泉水，同时微微地，无奈地，扯了扯唇角。
虽然轻微又无奈，但这次，是她第一次真正对这个女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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